林砚往禁阁后山跑,靴底踩碎满地枯黑叶子时,竟听见“咔嚓”的脆响——叶子下藏着细小红纹,纹路泛着极淡的光,像被踩醒的虫,蜿蜒着往断壁方向延伸,和古玉上的“月蚕”残纹一模一样。后山的雾比禁阁更冷,裹着腐叶与蚕粪混合的腥气,风一吹,枯叶就像碎纸般贴在靴底,甚至能感觉到叶背的齿痕刮过鞋面,像有东西在暗中勾他的脚。
断壁前立着个稻草人,扎得歪歪扭扭——身子是用谷里弟子的旧剑服碎片拼的,布料上还沾着青灰色的霉斑,胸口斜插着半把锈剑,剑柄上缠着的布条,是去年失踪的赵师兄常系的藏青色纹样。林砚刚靠近,稻草人突然动了: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绷直,指关节处的草绳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枯黑叶子,叶子上爬着的青线亮了亮,竟带着“刮拉”声抓向他的喉咙。他挥铁剑格挡,剑身上的青线突然反亮,像道冷光劈在稻草人手臂上——“嗤”的一声,手臂断了,断口处涌着青雾,雾里裹着数十个针尖大的眼球虚影,落地就往他脚踝缠,像要钻进靴子里。
“是守窟的傀儡,被蛊控着护着月蚕窟。”林砚攥紧古玉,玉身突然烫起来,烫得他指尖发麻。下一秒,断壁上“咔嗒”响了声,竟裂出道窄缝——缝里漏出金芒,暖得像正午的阳光,和周围的冷雾截然相反。他侧身挤进去,里面是个丈许宽的石室:石壁上凿着不少凹槽,槽里摆着干桑叶,中央石台上铺着层白绢,数十只半透明的月蚕爬在绢上,蚕身泛着淡银光,爬过桑叶时留下细小白痕,吐出来的金丝则缠在石台上的铜钩上——金丝比头发丝细,却泛着暖光,林砚伸手碰了碰,丝暖得像晒过太阳的丝绸,触到指尖时,手臂上的青线竟像遇热的冰般缩了半分,连之前的刺痛感都淡了。
“就是这个金丝!”他刚要伸手取丝,石室顶突然传来低语,声音裹在雾里,却能听出是黑袍人的声线,还带着柳玄特有的滞涩:“柳玄当年就是在这养蚕,想靠金丝解月魂蛊……可他失败了,还差点被蛊吞了全魂。”话音落,阴影里走出个身影,黑袍下摆扫过地上的桑叶,发出“沙沙”声。他抬手摘了兜帽——是柳玄!他左眼蒙着块新的黑布,黑布边缘还沾着草药汁,眼白里的青线淡了许多,只剩几道细痕缠在眼角,“我没被蛊吞了,只是被它控了半魂,之前在雾核里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蛊逼我说的。”
林砚刚要开口问“当年怎么失败的”,怀里的古玉突然骤烫,烫得像揣了块烙铁——心口也跟着一阵发紧,疼得他弯了弯腰,眼前甚至晃过苏清寒皱眉的样子。紧接着,石室的石壁突然亮了,竟映出雾核的画面:古玉的冰蓝光罩全碎了,青灰色的雾裹着苏清寒,那只“第二眼”已完全贴在她眉心,她眼白里的青线正像水流般往蛊眼里流,连她原本冰蓝的发带,都开始泛青灰。更让他心揪的是,苏清寒的嘴唇动了动,像在喊“林砚”,可声音传不出来,只有眼角滑下滴泪,泪滴落地就成了青灰雾。
“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柳玄递来个巴掌大的玉盒,盒里铺着软丝,“金丝要贴身带,不能沾雾,不然会失效。她现在还没完全成蛊的眼,金丝能把蛊从她眉心逼出来!”林砚抓过玉盒,往石台上抓了把金丝塞进盒里,刚往石室口冲,身后就传来柳玄的声音:“我替你挡着外面的傀儡,还有……当年失败是因为少了‘月蚕心’,你找到金丝后,记得……”话没说完,雾里的嘶吼就盖了过来——是更多稻草人傀儡的声音,还夹杂着“咔嚓”的断裂声,显然是冲石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