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村的灯火串成光海,刚爬上聚魂坡的山脊,林砚腰间的布偶便发出尖锐的发烫——坡顶的空地上,立着一座丈高的黑石雕坛,坛身刻满了完整的织纹,正随着月圆的轨迹微微发亮,坛口涌出的紫黑色阴气,竟凝成了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全是各村村民执念中的亲人模样。
“终于来了。”石雕坛后转出个黑袍人,脸上罩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和布片一样的圆形织纹,手里攥着根缠着黑雾的骨杖,正是饲祟人,“你们以为拆了几处小坛,就能坏我的事?人心的执念,本就是养魂的最好养料!”
话音刚落,石雕坛口的阴气突然暴涨,窜出数道黑影,每道黑影都裹着一件旧物:有秀娘的蓝布衫,有竹编的小木马,全是之前被毁掉的执念载体。“是我错了,当年不该让你送粮!”黑影里的秀娘突然开口,声音和真的一模一样,周伯握着橹的手猛地抖了抖,眼眶瞬间红了,“都怪我,没拦住你……”
“别信他!”张阿婆赶紧将绣帕塞到周伯手里,“秀娘走时说的是‘爹别熬夜修船’,不是让你陷在愧疚里!”绣帕上的暖意顺着周伯的手传开,他猛地回过神,举着橹大喊:“我记着!秀娘要我好好活,不是要我被你骗!”话音刚落,裹着蓝布衫的黑影“滋滋”化作黑烟。
饲祟人冷哼一声,骨杖往地上一戳,石雕坛突然震动起来,坛身的织纹亮起紫光大盛,从地下钻出无数条黑雾触手,直扑村民们手中的灯火——他要熄灭这人心聚起的光,断了破局的根本。“举灯!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林砚挥起清蛊剑,布偶的微光化作一道光帘,暂时挡住触手。
“我娘的竹篮留着错针,是要我日子过得结实!”竹溪村的老匠人喊着,将手里的竹灯笼举得更高;“我媳妇的水袖,是要我记得戏里的骨气!”戏台村的汉子跟着喊,戏灯的光映红了脸;“我哥的橹片,是要我好好撑船过日子!”溪头村的少年攥紧信物,油灯的光穿透了触手。
一声声念叨里,五村的灯火突然连成一片,织成了一只金色的光鸟,光鸟扑棱着翅膀冲向黑雾触手,所过之处,触手全化作了青烟。饲祟人见状,突然将骨杖插进石雕坛,坛口的阴气瞬间凝成一只巨大的黑影巨兽,巨兽的四肢缠着各村的旧物,头上顶着那枚完整的黑令牌,朝着林砚扑来——这是他用所有执念养出的终极邪祟。
“用纹路反制他!”林砚突然想起怀里的布片和令牌碎片,赶紧掏出来抛向空中。布偶的微光窜上去,将碎片们连成完整的圆形织纹,光纹在空中一转,竟化作一道金色的封印,狠狠砸在黑影巨兽身上。巨兽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上的旧物开始脱落,露出里面无数细碎的执念影子。
“那些不是恶,是念想!”张阿婆突然带头将绣帕抛向空中,周伯跟着抛出旧橹,五村村民纷纷将手里的信物扔向光纹——绣帕的暖、橹杆的糙、竹灯笼的亮、戏灯的艳,全融进了金色封印里。封印突然暴涨,将黑影巨兽裹在中间,巨兽身上的黑雾开始消散,露出的影子不再扭曲,反而带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在和村民们道别。
“不可能!执念怎么会变成光?!”饲祟人面具下的脸满是狰狞,他猛地扑向石雕坛,要将自己的执念也灌进去,可刚碰到坛身,就被反弹回来——黑影巨兽失去了黑雾滋养,竟调转方向,一口咬向饲祟人,“你用恨养我,可他们用爱破我……”巨兽的声音消散时,饲祟人被自己养的邪祟拖进了石雕坛的裂缝里,只留下一声惨叫。
林砚趁机纵身跃起,清蛊剑裹着布偶的强光,直劈石雕坛的顶端。“咔嚓”一声巨响,石坛裂开无数道缝,坛口的阴气瞬间溃散,化作漫天光点,落在村民们的灯火上。月圆的光穿透云层,照在聚魂坡上,之前被邪祟困住的执念影子,全都化作了淡金色的光尘,轻轻落在村民们的肩头,像是亲人的抚摸。
“结束了……”周伯望着空中消散的光尘,笑着抹了把眼泪,手里的橹还攥得紧紧的。五村的村民们相视一笑,竹灯笼的光、戏灯的亮、油灯的暖,在月光下交织成一片温柔的光海。林砚接住落下的布偶,布偶的微光渐渐柔和下来,像是完成了使命。
第二天清晨,五村的灯火沿着山路往回走,光带比来时更长、更亮。张阿婆的绣帕揣在怀里,周伯的橹扛在肩上,竹溪村的竹灯笼里添了新油,戏台村的戏灯换了新烛——他们带着对亲人的念想,也带着彼此的暖意,回到了各自的村子。
聚魂坡的石雕坛塌成了碎石,阳光照在上面,竟长出了几株嫩绿的草。林砚站在坡顶,望着那串远去的灯火,突然明白:执念从不是邪祟的养料,而是人心最暖的光。那些藏在回忆里的爱,从来不是束缚,而是无论走多远,都能照亮前路的灯火。这场守护,从来不是他赢了,是人心聚在一起,赢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