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的晨光刚漫过寒月谷的结界,林砚就被窗外的动静闹醒了。推开窗,阿禾正蹲在屋前的银花丛边,皱着小眉头戳叶片——本该舒展的银花瓣,此刻微微卷着边,连平日里萦绕的清甜香气,都淡了几分,像被晨雾裹住了似的。
“怎么了?”林砚走过去,指尖碰了碰银花叶,比往日凉了些,却少了几分灵气。
阿禾抬头,手里攥着片半卷的花瓣:“林哥哥,银花好像蔫了。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一看,叶子就卷起来了,连虫鸣都没那么响了。”
正说着,老周背着共鸣仪匆匆走来,仪器屏幕上的青蓝线条比往日平缓了许多,像没睡醒似的。“刚测了蛊田的银花,灵气释放慢了三成。”他指着屏幕,“结界的降温还在,可晨露里的灵气好像不够——往年小暑也这样,银花得靠‘晨露溪’的水浇,才能缓过来。”
“晨露溪?”林砚愣了愣,苏晴正好提着竹篮路过,听到这话接了话茬:“是谷北那条藏在松树林里的小溪,每天清晨会积满松针上的晨露,混着溪水,比普通溪水多了层灵气,浇银花最管用。我前几天还想着,小暑该去挑水了,倒忘了提醒大家。”
阿禾一听,立马站起来,晃着林砚的衣角:“我们现在就去!我帮你提水桶!”
林砚笑着点头,回屋取了两个木桶,苏晴也把竹篮换成了小陶罐——说是要装些晨露,回头做银花露。老周本想跟着,却被孩子们围住了,一群小脑袋凑在共鸣仪前,吵着要再看“蓝色的心跳线”,只好笑着摆手:“你们先去,我看完仪器就来帮你们浇花。”
谷北的松树林里,晨雾还没散,阳光透过松枝,洒下细碎的光。小溪藏在树林深处,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晨露,像撒了层碎银,伸手一摸,比溪边的水更凉,还带着松针的淡香。阿禾蹲在溪边,小心翼翼地用陶罐接水,罐底很快积了层晶莹的露珠,映着她的笑脸,比银花还亮。
“苏晴姐姐,银花露要怎么做呀?”阿禾边接水边问。
苏晴挽着袖子帮林砚舀水,桶沿沾着的晨露滴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涟漪:“得把银花和晨露溪的水一起蒸,蒸出来的水再拌点去年的陈蜜,凉透了喝,又解腻又养银花——去年做的,孩子们抢着喝,最后连罐底都舔干净了。”
阿禾听得眼睛发亮,放下陶罐就去摘溪边的银花,专挑花瓣舒展的,小心地放进苏晴的竹篮里,还不忘给每朵花掸掉晨露:“要选最香的,蒸出来的露才甜。”
挑着水回到蛊田时,老周已经把孩子们哄去帮忙捡松针了——松针铺在银花根部,能留住晨露里的灵气。林砚提着晨露溪的水,顺着银花根浇下去,刚碰到土,卷着的花瓣就轻轻颤了颤,像伸懒腰似的,慢慢舒展开来。阿禾蹲在旁边看,连气都不敢大喘,直到看到花瓣上重新泛起微光,才拍手笑:“活过来啦!银花活过来啦!”
午后的日头渐烈,苏晴在老槐树下支起了小蒸锅,锅里是晨露溪的水和新鲜银花,蒸汽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花香,飘得满谷都是。孩子们围在旁边,踮着脚看锅里的银花慢慢变软,阿禾则趴在石桌上,盯着苏晴手里的蜜罐,眼神像黏在上面似的。
“别急,得等蒸汽凝在罐子里,变成水才能加蜜。”苏晴刮了点蜜,递到阿禾嘴边,“先尝尝,甜不甜?”
阿禾含着蜜,眼睛弯成了月牙:“甜!比银花饼还甜!”
等到夕阳漫过结界时,第一罐银花露终于做好了。透明的露水里浮着细碎的银花碎,倒在陶碗里,泛着淡淡的光。族老坐在藤椅上,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笑:“跟我年轻时喝的一个味。那时候没结界,小暑得靠大家轮流去晨露溪挑水,现在有你们护着,银花也少遭罪喽。”
孩子们捧着小碗,你一口我一口,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阿禾靠在林砚身边,手里的碗还留着银花露的清甜,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和夏至那晚一样,把结界的青光染成了淡粉,银花在晚风里轻轻晃,香气又浓了起来。
“林哥哥,明年小暑,我们还能一起去晨露溪挑水,做银花露吗?”阿禾小声问。
林砚摸了摸她的头,腕骨上的星辰印记泛着微光,和银花露的光映在一起。苏晴和老周在旁边说着明年要多种几株银花,孩子们吵着下次要自己摘花,槐树下的笑声混着花香,比银花露还甜。
“当然能。”林砚轻声说,“以后每个小暑,我们都一起做银花露,一起看着银花好好的。”
晚风掠过,银花瓣上的晨露还没干,映着夕阳的光,像撒了满谷的星星。原来守护从不是惊天动地的事,不过是晨露溪的水、蒸锅里的花,还有身边人一起盼着银花常开,日子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