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殿引魂使在幽骸城被格杀的消息,如同风暴般迅速传遍了幽冥鬼域外围,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云倾凰三人的画像和气息特征也被各方势力所得知,他们彻底成为了焦点。
三人没有在幽骸城多做停留,在无数道或敬畏、或贪婪、或忌惮的目光注视下,径直离开了城池,深入幽冥鬼域。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险恶。灰色的死寂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形成遮蔽视线的浓雾。脚下的大地逐渐变成了暗红色的、仿佛被鲜血浸透的荒原,随处可见嶙峋的怪石和破碎的骨骸。虚空中飘荡着无数浑浑噩噩的残魂,发出无意识的哀嚎,形成扰人心智的魂音。
寻常生灵在此地,若无特殊手段护体,不需片刻便会被死气侵蚀肉身,被魂音搅乱神魂,最终化为这鬼域的一部分。
云倾凰有归墟鼎吞噬周围死气,寂灭瞳震慑游魂,帝珩的秩序领域更是万邪不侵,玄罗也自有潜龙阁的秘宝护身,三人倒是无虞。
根据地图和感应,他们要前往轮回井所在的区域,必须渡过鬼域着名的险地——忘川河。
连续飞行了数日,前方传来轰隆隆的水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奇异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腥甜和令人神魂迷醉又警惕的诱惑。
穿过一片浓郁的死气迷雾,一条宽阔无比、河水呈暗黄色、奔流不息的巨大河流,横亘在眼前。河水湍急,浪花翻涌间,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挣扎沉浮,那是无法渡过忘川、永世沉沦的罪孽之魂。
这就是忘川河!河水拥有洗涤记忆、侵蚀神魂的可怕力量,神王之下,沾染一滴都可能神魂受损,记忆错乱。而且河上空有强大的禁空法则,无法直接飞渡。
在浑浊的河岸边,零星停泊着几艘破旧的、由某种黑色木头制成的扁舟。每艘小舟上,都站着一个身披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摆渡人。他们气息晦涩,与这忘川河仿佛融为一体。
这些,便是传说中的黄泉摆渡人。想要渡过忘川,必须乘坐他们的渡船,并支付昂贵的“渡资”——通常是高品质的魂晶、生命精气,甚至是部分记忆或情感。
云倾凰三人的到来,引起了那几个摆渡人的注意。他们如同雕塑般站立,没有任何表示。
帝珩目光扫过,选择了一个气息最为沉稳、其脚下小舟也最为完整的摆渡人,走了过去。
“渡河。”帝珩言简意赅。
那摆渡人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浑浊却仿佛看透世情的眼睛,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三位客官,欲往何方?渡资,又是什么?”
“对岸。这些可够?”帝珩屈指一弹,三枚拳头大小、散发着精纯魂力波动的暗紫色晶石飞向摆渡人。这是他在之前战斗中,从那些杀手和冥神殿护卫神魂中提炼出的魂晶,品质极高。
摆渡人接过魂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点了点头:“足够。上船吧,途中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勿看,勿听,勿言,更不可触碰河水。否则,坠入忘川,魂飞魄散,老夫概不负责。”
三人依言踏上那仅容四五人的黑色小舟。小舟看似破旧,却异常稳固,在湍急的忘川河中纹丝不动。
摆渡人撑起长长的竹篙,轻轻一点岸边,小舟便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入了浑浊的河心。
一入河心,周围的景象顿时大变!浓雾笼罩而来,将小舟包裹,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轰隆的水声,以及河中亡魂若有若无的哭泣、嘶吼、诱惑之音,不断传入耳中,试图钻入神魂深处。
“守住心神。”帝珩的声音在云倾凰和玄罗脑海中响起,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云倾凰默默运转功法,识海中天律笔散发清辉,稳定神魂,万魂幡虚影则将那些试图侵入的杂音怨念吸收、镇压。玄罗也闭目凝神,抵御干扰。
小舟在摆渡人稳定的操控下,破开迷雾,朝着对岸驶去。
然而,行至中途,异变突起!
前方的河水突然剧烈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中,一道巨大的、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黑影缓缓升起,散发出滔天的怨气和堪比神皇的威压!
“百世怨魂王!”摆渡人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看来是各位客官身上的生人气息和旺盛气血,将它吸引来了。坐稳了!”
他猛地一撑竹篙,小舟灵活地转向,试图绕过那巨大的怨魂王。
但那怨魂王显然不肯放过送到嘴边的“美食”,发出一声刺破灵魂的尖啸,巨大的鬼爪带着浓郁的怨力,朝着小舟狠狠抓来!爪风过处,连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
“孽障!安敢惊扰渡船!”摆渡人怒喝一声,手中竹篙爆发出乌光,如同一柄利剑,点向那巨大的鬼爪!
轰!
乌光与鬼爪碰撞,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小舟剧烈摇晃起来。那摆渡人身体一震,斗笠下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一分。这怨魂王在忘川河中实力得到加持,极难对付。
眼看怨魂王再次凝聚力量,更多的怨魂从河水中飞出,融入其体内,使其身躯更加庞大凝实,威势更盛!
“不能让它毁了渡船!”云倾凰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观。
“万魂幡,出!”
她祭出了尚未完全收服的万魂幡本体!虽然器灵尚未彻底归心,但作为永恒神器,其本身对灵魂的克制是毋庸置疑的!
漆黑的幡面迎风招展,瞬间放大,如同一片垂天的夜幕!一股针对万魂的无上吸力爆发开来!
那怨魂王发出惊恐的咆哮,它那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身躯,在万魂幡的吸力下,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瓦解,大量的怨魂脱离它的控制,哀嚎着被吸入幡中!
“寂灭瞳,助你一臂之力!”云倾凰眉心竖纹裂开,寂灭光束射出,并非攻击怨魂王主体,而是精准地扫过那些试图重新凝聚的怨魂连接点,加速其崩溃!
归墟鼎虚影也在她头顶浮现,吞噬着逸散的怨力,补充自身消耗。
在两大神器的联手克制下,那看似强大的百世怨魂王,身躯迅速缩小、淡化,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彻底崩散,核心的怨念也被万魂幡吞噬一空!
河面暂时恢复了平静。
摆渡人收回竹篙,深深看了云倾凰一眼,尤其是她手中的万魂幡,斗笠下的目光充满了惊异和一丝敬畏。
“客官……好手段。”他沙哑地说了一句,不再多言,撑动小舟,快速驶向对岸。
终于,小舟靠岸。三人踏上对岸的土地,这里的气息比之前更加阴冷死寂,仿佛已经深入了鬼域的核心区域。
摆渡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看着云倾凰,突然说了一句:“前方百里,便是‘轮回禁地’入口。冥神殿的人,还有……一些更古老的存在,已经在那里了。小心……‘往生路’。”
说完,他不等云倾凰询问,撑着小舟,迅速消失在忘川河的浓雾之中。
往生路?更古老的存在?
云倾凰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看来,这轮回井的浑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而云倾凰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万魂幡的悸动越来越强烈,指引着前方那片被更加浓郁死气笼罩的、被称为轮回禁地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