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支原本还算完整的队伍,经历连番打击,只剩下寥寥数名身上带伤、眼神麻木的护火者,以及不到三位灵力耗损严重、身上挂彩的护火使。其中一位伤势过重的护火使,更是早已在角落里昏迷不醒。风泣原来的护火者没有丝毫怜悯,粗暴地将他们从地上拽起,沉重的金属镣铐“咔嚓”作响,冰冷地锁住了他们的手腕脚踝,如同拖拽死狗般将他们向外拉去。
“大人,” 一名风泣原的护火者小头目似乎想起什么,低声请示,“那……圣女殿下她……”
“哼!” 大祭司极其不耐烦地一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语气充满了漠然与冷酷,“一个无足轻重的圣女而已!就当她已经为圣火献身,死了!不必再提,更不必去寻找!”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片狼藉与哀鸿,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祭袍,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与对权力稳固的渴望,快步向外走去,意图尽快离开这个危险且不祥之地。
然而,毁灭的阴影并未远离。
大约仅仅一炷香之后,数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堕天使身影,如同追逐猎物的秃鹫,精准地找到了这片区域。
轰!轰!轰!
接连数道暗绿色的〈冥火〉冲击与纯粹的力量拍击,如同天罚般降临。残存的官府建筑在这毁灭性的打击下,发出了最后的呻吟,随即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彻底化为了齑粉。
砖石化为粉末,梁柱燃起诡异的冥火,曾经象征着秩序与权力的院落,连同其中发生过的一切阴谋、背叛与牺牲,都被彻底埋葬,只留下一片冒着黑烟、闪烁着暗绿火光的巨大废墟。
城东废墟之上,参差林立的石柱如同巨兽遗骸,刺破被污染的天空。比阿特丽斯悠闲地坐在最高的一根石柱顶端,布满符文的长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尽管他的身形与归来的堕天使相比显得渺小,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让他仿佛凌驾于所有造物之上。
最后一名堕天使收敛巨大的暗影之翼,降落在石柱群间。即便比阿特丽斯坐在高处,也不过与站立的堕天使等高,但他对此毫不在意,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头。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谈论天气般随意,“那就说明,圣火教要么已经死绝,要么仓皇逃窜了。”
他缓缓起身,站在石柱边缘,俯视着下方十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堕天使。暗绿色的冥火在他们周身缠绕,赤金色的竖瞳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那么现在,商阳城内只剩下我们,和无字朝廷的那些蝼蚁了。”比阿特丽斯的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很好,下一个命令很简单——”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座城池,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狂的使命感:
“杀光商阳城里的每一个人!无论他是七烛守望教的残党,还是无字朝廷的走狗,亦或是圣火教的余孽,一个不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至于那些平民百姓……放出虫群。被我的宝贝们咬过之后,他们会自己乖乖地爬到城东来。痛苦会驱使他们,而虫卵会改造他们。”
比阿特丽斯的声音越来越狂热,符文在他皮肤下发出幽暗的光芒:
“我要在这里建立新的秩序,书写新的教义!这座城市,将是我伟大事业的起点!每一个活下来的百姓,都会在虫群的改造下,成为我最忠实的信徒!”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堕天使,语气变得冰冷而残酷:
“而你们,要为我清除一切障碍。杀死所有反抗者,碾碎所有不和谐的声音。让恐惧成为最好的传教士,让死亡成为最有效的劝化!”
这些保留了理智与穷奇卫习惯的堕天使们立刻整齐列队,巨大的翅膀微微收拢。他们同时跺脚,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
“杀死一切反叛者!”
整个城东废墟为之震颤,石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比阿特丽斯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轻轻挥手:
“去吧,我的天使们。让这座城池在毁灭中重生,在鲜血中净化。”
十余个堕天使同时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带着死亡与新生的双重使命,再次腾空而起,向着商阳城的各个方向分散飞去。
比阿特丽斯独自站在石柱顶端,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低声自语:
“旧神已死,新神当立。而我,将成为这新秩序的奠基人……”
趣兰居内,屈曲推开主房那扇雕花木门,略带急促地步入院落。天光透过日渐稀薄的圣光,映照出院中向心力那静立沉思的身影。屈曲快步上前,手掌落在对方肩上,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主上,外面的动静越来越不对劲了。城东那声巨响刚落,城西就紧接着地动山摇,显然是出了大变故。我们……真的还要继续按兵不动吗?”
向心力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风雨不惊的淡然。他轻轻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屈曲,反问道:“屈曲,你且静心细想。你可知道,此刻城外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会对我们的决策产生何等影响?”
屈曲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回答:“他们……不过是些无辜受难的平民罢了。乱世之中,最苦的不就是这些人吗?”
“不,你错了。”向心力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优雅中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腼腆,说出的却是与表情截然相反的冷峻言语:“在我年少时,也曾有人谆谆教诲,要将‘天下苍生’时刻铭记于心。但历经世事变迁,我方才明白,这不过是上位者精心编织的美丽谎言。”
他缓步踱至院中那片竹林下,仰头望着斑驳的树影,声音平静却字字千钧:
“我们若心系这些百姓的安危,敌人便会将他们化作最锋利的人质。他们的存在,非但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反而会变成最致命的软肋,束缚我们的手脚,扰乱我们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