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停顿,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有千钧之重:
“核心科研人员注意,代号‘万世津’计划,不日启动。”
指令化作无形的波动,穿越空间,被科技圣地接收、解析,最终由宣发部门精准传达给每一位留守的后勤人员。
做完这一切,向心力略一犹豫,再次拿起令牌。这一次,他没有说话,而是以自身精纯的“灵感”为笔,在令牌内部镌刻下一行清晰的信息,这是一道直接下达给屈曲的命令。
与此同时,屈曲一行人正在逃离落玉街的路上。周围的建筑逐渐稀疏,仿佛从城市踏入了荒凉的郊区。
“唉等等,等等。”屈曲忽然停下脚步,脸上堆起讪笑,夹紧了双腿,“师父,我有点尿急,得去方便一下。”
“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拉裤子里得了!”纤心吴公嘴上斥责,却还是伸手接过了屈曲递来的包裹,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快回!别磨蹭!”
屈曲如蒙大赦,赶紧闪到路边一棵大树后面。确认四下无人注意,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正在隐隐发烫的以太派令牌。只见令牌表面流光微闪,浮现出由向心力直接传来的那道指令:
不要投靠任何组织。商阳城现存以太派只有你我二人,无需担心。
“……”屈曲眼角抽搐,差点骂出声来。他强忍着将令牌塞回口袋,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快步走回纤心吴公和兰螓儿身边。
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主上到底什么意思?! 现在已是十万火急,不久前才刚摆脱三个护火者的追杀,正是需要寻求庇护的时候,却被告知不准投靠任何势力?以太派以往从无这等严苛要求!
“难道主上是要我死在这里不成?”这个念头闪过,屈曲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抖什么?”纤心吴公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眉头一挑。
“刚……刚尿完都得抖一下,正常反应。”屈曲连忙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搪塞过去,心里却飞速思考起来。
如果不投靠任何组织,凭他自己……倒也不是完全没把握逃出去。毕竟之前积攒的“三原色”家底还在,购买保命、遁走的符箓跟玩似的,虽然存量不多,但支撑他一人逃离应该够用。
可主上最后那句“商阳城现存以太派只有你我二人”,却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这意味着什么?镜影他们难道已经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还是……被派去执行其他九死一生的任务了?
“唉,主上的命令不能不遵从……”屈曲在心里哀叹,“可我这才初中二年级的境界,真的能在这种乱局里独善其身,活下来吗?感觉……有点悬啊!”
就在向心力离开落玉街那座小庙后不久,黑色的洪流便席卷而至。
圣火教的玄甲护火者如同燎原的野火,正式占领了这条往日繁华的街道。他们并非散兵游勇,而是以严谨的战斗小队形式,系统地清理着每一个角落。沉重的靴踏声、粗暴的破门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短促兵刃交击与闷哼声,取代了这里往日的市井喧嚣。
火焰,成为了新的主宰。
一些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建筑,尤其是与七烛守望教有牵连的,被护火者重点“关照”,泼洒着特制的猛火油,然后被毫不犹豫地点燃。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护火者玄甲上冰冷的金属光泽,浓烟如同狼烟般升腾,宣告着此地易主。
零星的抵抗者——或许是来不及撤离的七烛守望教外围人员,或许是某些怀有血勇之气的本地学习者——他们的反抗如同投入洪流的石子,仅仅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被更多涌上的玄甲淹没,只在地面上留下几滩逐渐凝固的暗红和一具具迅速被拖走的尸体。
曾经香客不绝的山间小庙,也未能幸免。几名护火者闯入其中,他们无视了那些慈悲的佛像,粗暴地打翻了香炉,撕毁了经幡。在确认庙内空无一人,并无有价值的情报或资源后,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护火者冷漠地一挥手:“烧了!”
片刻之后,这座本已荒败的庙宇,便被彻底吞没在熊熊烈焰之中,成为落玉街被圣火“净化”的又一个注脚。
圣火教的铁腕秩序迅速笼罩了被占领的区域。平民百姓在玄甲护火者的驱赶下,如同汇入沟渠的溪流,被强制迁往指定的聚集区。
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与麻木,未来的命运已不由自己主宰——等待他们的,将是在严密监视下从事繁重的农业生产,以此支撑圣火教愈发庞大的战争机器。
天空中,那曾遮天蔽日的虫群遭遇了毁灭性打击。护火者们施展出针对性的手段,或是凌空的烈焰冲击,或是精准的灵感震荡,成片成片的飞虫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穗般坠落,随即被无情的铁靴践踏、粉碎,化为满地狼藉的残骸。
随着虫群的急剧减少,一直被微弱压抑着的“圣光”再度变得明晰起来。虽然其辉耀程度远不及当初全力打压屈曲时的炽烈鼎盛,但那纯净而带着威压的光辉已然重新洒满大地,预示着七烛守望教的力量根基并未动摇。
“这圣光……竟如此坚韧。”大祭司抬头望向那清冷的光源,心中凛然,“过了这般时辰,历经虫群侵蚀与我圣火冲击,竟未见多少逸散。七烛守望教之棘手,远超预估。”
这顽强的圣光,仿佛一道引信,瞬间点燃了他深埋心底的记忆。家族的惨剧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每一幕都浸透着鲜血与对七烛守望教的刻骨仇恨。
他的父亲,那位忠诚勇毅的护火使,在曦泽边境的一次例行巡逻中,与一名七烛守望教的十字剑士狭路相逢。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信仰驱动下的生死搏杀。
最终,父亲的烈焰长刀被对方的十字剑格开,冰冷的剑锋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消息传回时,只余下一具冰冷的、带着十字剑创口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