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向心力最后瞥了她一眼,身影竟如烟似雾般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纤心吴公胸腔剧烈起伏,几乎气炸,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唯有那双美目圆瞪,几乎裂眦。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如同雪地上泼开了一抹灼目的血。
晨光熹微,一轮纯白的旭日自东方天际缓缓升起,柔和的光芒驱散了夜的沉寂,将这座尚在沉睡的城镇温柔唤醒。
光线漫过青瓦飞檐,流淌在城东早已忙碌起来的街市上,照亮了那些早早支起摊位、开始吆喝叫卖的商贩身影,也悄无声息地漫入了驿馆静雅的院落,在青石板上投下窗棂斑驳的疏影。
“灭菌,快请起身,我家圣女有紧要事务需与你相商。”一名身着圣火教服饰的护火者正立于屈曲所在的客房外,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击着门板,声音虽平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来了,这就来……”屈曲一边低声嘟囔着“为何不先寻主上定夺……”,一边迅速整理好略显褶皱的衣袍,拉开门扉。他随着那名护火者穿过露水未干的后院,走向萤迦兰下榻的厢房。
房门轻启,只见萤迦兰端坐于室内。她身着一袭淡绿织锦长裙,裙摆以金线精绣繁复的蔓草纹样,晨光流转其间,仿佛有生命般熠熠生辉。
淡金色的长发半挽,簪着一支简单的碧玉簪,余发如瀑垂落肩头,更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胜雪。此刻她正凝神端坐于八仙桌一侧,几名忠诚的护火者肃然围坐。
微弱的晨曦透过细腻的窗纸,柔和地漫入室内,不仅照亮了她沉静而美丽的侧脸,也无意间映亮了榻边整齐叠放的数套夜行衣,为其平添了几分隐秘的色彩。
“灭菌?……请不必拘束……坐下说话。”萤迦兰抬起头,用带着异域腔调、略显生硬的中文缓缓说道,双颊不自觉的泛起淡淡红晕,目光在与屈曲相接的瞬间微微移开。
屈曲从容在她对面落座,平静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萤迦兰眼睫微垂,似有些许局促,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过袖口的金线绣纹,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再次开口:“我们……必须尽快动身……前往落玉街。”
“可以,”屈曲颔首,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一声清亮而略显焦急的女声——
“屈曲!我家小姐请您速速过去一叙!”
“即刻便来!”他扬声应道,身形却并未立即移动,而是依旧注视着萤迦兰,说道:“但是我得先完成任务。”
圣女与周围的护火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位身材高挑、目光锐利的护火者以流利的中文开口道:“此言并非实情,向心力主上并未委派于你任何任务。”
“并非以太派之务,”屈曲语气平稳无波,“乃朝廷差遣。”
“无碍,”另一名面容沉稳的护火者接话道,“我等可代你完成。究竟是何种任务?”
“需清除一人,但时机可暂缓。”屈曲道,目光扫过众人,“我说动手之时,再行动。可否?”
“可。”萤迦兰这次答得异常干脆利落,眸中闪过一丝决断。
“你们计划何时动身?”屈曲追问。
“若你应允,即刻便可启程。”为首的护火者答道。
“既如此,诸位便先整备行装,容我先去见一个人,之后便与你们会合。”屈曲言罢拱手告辞,转身步履沉稳地朝张蝉所在之处行去。
张蝉一身轻便的铁甲坐于院中的小亭下,甲片在渐亮的晨光中泛着冷冽而沉稳的金属光泽。
她并未佩戴头盔,墨发高束成马尾,显得干练而英气。见屈曲前来,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客人呢?”
“已至馆中,一切安顿。”
“既如此,”她站起身,铁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便请尽快共商要事吧,时辰可不等人。”她的语气果决,仿佛已清晰地感知到,波澜将至,风雨欲来。
“请随我来。”屈曲微微侧身,做出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目光沉静地望向张蝉。
张蝉并未多言,只抬手向后轻轻一招。始终侍立一旁的小霞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无声地紧随在张蝉身后,主仆二人保持着一步之距,跟着屈曲穿过庭院,走向驿馆深处萤迦兰下榻的厢房。
越靠近那间客房,空气中似乎隐隐弥漫着一股异域香料与紧张交织的气息。屈曲轻叩门扉后推开,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几位护火者原本正围坐着低声用西域语言急促讨论,门开的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如同琴弦骤断。数道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门口,充满了惊疑与审视。
紧接着,一名离门最近的护火者猛地站起身,手已下意识按向腰后,用带着浓重口音却异常紧张的中文质问道:“灭菌?!你这是何意?带外人来告发我们吗?” 屋内的气氛瞬间绷紧。
屈曲神色不变,从容步入房中,温和却清晰地解释道:“各位朋友,切勿误会。这位并非外人,是我特意请来的镖师,张蝉小姐。诸位此刻得以安住的这处驿馆厢房,也正是由张小姐一手安排打点的。”
听闻此言,房内紧绷的气氛明显一松。那位名护火者反应最快,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热情却又不失谨慎的笑容,拱手道:“原来是镖师大人驾到!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他侧过身,依次引见:“我们都是西域人,各自取了个中文名字,在下陈冬,这位是刘角仙,那位是宋水赢。而这位,”他语气变得格外恭敬,指向静坐于桌旁、眸光沉静的萤迦兰,“便是我们的圣女,萤迦兰大人。她没有取中文名字”(螽zhong斯,独角仙,水黾)
屈曲转向张蝉,言归正传:“张蝉小姐,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前往城西的落玉街。”
张蝉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略作沉吟,随即爽快应承:“从此地前往城西落玉街,路途虽不远,城中白日也还算太平,并无太大隐患。但既然诸位有所要求,谨慎起见,我这便安排人手,护送各位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