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曲看得心惊肉跳,一股源自本能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头顶那看似脆弱的“〈幂〉”云层,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庇护伞。
“快!”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她一边维持着“〈幂〉”,一边指向遗迹深处某个方向,“这‘云’撑不了太久!逸散很快!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电荷’和‘动量’附近!那里有同门的准备,相对安全!
屈曲用力点头,脚下步伐更快,试图跟上幂的速度。然而,刚刚那场剧烈的爆炸和塌方,彻底改变了遗迹内部的结构。他们原本计划撤离的通道,此刻已被一堆混合着巨石、扭曲金属和破碎书架的废墟彻底堵死,烟尘弥漫,根本无法通行。
“麻烦了!”屈曲喘着粗气,指着那堵绝望的障碍,“来时路彻底断了!这下我们得绕远路,花费的时间肯定更多!头顶上那帮疯子可不会等我们!”
幂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是的…这也是…知识的代价。”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仿佛在陈述一个永恒的真理。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追寻知识的每一步,都可能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她没有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混乱的环境,试图在废墟中寻找新的出路,率先朝着一条看起来勉强能通行的、布满裂缝的走廊快步走去。
“等等!”屈曲突然追上几步,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鲁莽的念头冲口而出:“幂前辈!我们…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打穿它?用你的力量,或者我们一起,轰开一条路?这样不是更快吗?”
幂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转身!她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屈曲,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惊愕。
“小朋友!”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严厉,“你是真傻还是在这装傻充愣?!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历经无数岁月侵蚀、结构早已脆弱不堪的古代遗迹!任何剧烈的冲击,哪怕只是余波震荡,都可能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连锁崩塌!你想把我们俩,连同这座宝库里的最后一点希望,都活埋在这几百吨的石头和知识下面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继续冷声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侥幸没被活埋,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是嫌头顶上那些打得天昏地暗的家伙看不见我们吗?你是想把‘夜枭’卫、天上那些不明身份的疯子、甚至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其他豺狼,全都吸引过来,把我们当成活靶子吗?!”
屈曲被幂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质问砸得哑口无言,脸上瞬间臊得通红。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提议的荒谬和潜在的危险性,那点想走捷径的小聪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抱…抱歉…”屈曲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浓的羞愧,“是…是我考虑不周,太莽撞了。” 他再不敢提“打穿”的事,老老实实地跟在幂身后,目光在废墟和头顶那片绚烂而致命的“战场”之间紧张地逡巡,寻找着那渺茫的生路。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沿着曲折的路径,避开不断坠落的碎石和能量余波,返回到最初相对安全的区域时,眼前的一幕却让屈曲和幂都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那两个被称为“电荷”和“动量”的男人,正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处相对完好的柱子旁,鼾声几乎盖过了远处战斗的闷响。
电荷——这个身材瘦削、总带着点不耐烦神情的男人——此刻脑袋一点一点,口水都快流到他那件标志性的、仿佛沾着永远洗不掉的静电灰尘的旧袍子上了。他眼皮沉重,呼吸绵长,显然睡得正香。
动量则更为彻底,他高瘦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瘫靠在石壁上,双臂软软地垂着,头歪向一边,嘴巴微张,整个人像一摊软泥,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他那张平日里总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脸,此刻更是写满了“别吵我”的安详。
这景象与头顶穹顶之外那毁天灭地般的五彩大战形成了荒谬而强烈的反差。外面打得天崩地裂,这里却鼾声如雷……或者说,睡梦正酣。
“喂!醒醒!别睡了!出大事了!”屈曲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快步上前,伸手用力推了推电荷那敦实的肩膀。
电荷猛地一个激灵!身体像装了弹簧般弹坐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带着刚惊醒的茫然和本能的警惕扫视四周。当看清是屈曲时,那股警惕瞬间被浓重的起床气取代。他烦躁地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着不清不楚的抱怨,眼皮又像挂了铅块似的往下耷拉,眼看就要再次栽进梦乡。
“嘿!电荷兄!别睡啊!”屈曲急了,眼看头顶穹顶又在一次巨大的技法碰撞中剧烈震颤,落下更多灰尘碎石,他心一横,也顾不上许多,模仿着市井唤醒醉汉的方式,抬手就朝着电荷那帅气的脸颊——呼地一下,扇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大鼻窦”!
啪!
清脆的响声在相对安静的区域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电荷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地一声跳了起来!他捂着脸颊,睡意瞬间被暴怒驱散得干干净净,那双小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瞪着屈曲,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他妈找死啊?!敢扇老子?!!”电荷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屈曲脸上。那狂暴的气势让屈曲瞬间头皮发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眼前这位“电荷兄”出了名的脾气火爆,而且极其记仇!
“对…对不起!电荷兄!误会!纯属误会!”屈曲吓得连连后退,双手乱摆,语无伦次地道歉,“情急!情急之下!我这不是看外面打得厉害,天都要塌了!想赶紧弄清楚情况嘛!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手滑!纯粹是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