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养……延续……」
那源自古老意志的意念,如同法则的敕令,在鹿笙心神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拒绝的念头甚至无法升起,那弥漫广场的意志只需一个“不悦”的波动,便能将她连同识海的黑莲一同碾为齑粉。
但鹿笙并未被恐惧完全支配。她的大脑在《弈天筹》的辅助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冷静分析着现状。
核心矛盾: 古老意志要求“滋养”纯白光芒,这很可能需要消耗黑莲的本源,甚至可能伤及她自身根基。无条件服从,风险不可控。
潜在机遇:若能达成要求,或许能获得这古老意志的认可,乃至获取关于寂灭庭园、黑莲根源的宝贵信息,以及那点纯白光芒本身可能蕴含的造化。
自身底线:绝不能损伤道基,黑莲是她道途根本,不容有失。需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或寻找替代方案。
电光石火间,数个应对策略在《弈天筹》中生成、模拟、淘汰。
直接拒绝 → 风险:立即抹杀。否决。
讨价还价→ 风险:激怒意志,被视为亵渎。否决。
盲目执行→ 风险:本源受损,失去主动权。否决。
策略四:有限度试探性合作,展示价值,争取“协商”空间。→ 风险:中。成功率:待验证。
鹿笙选择了第四条路。她维持着垂首的姿态,心神却高度集中,通过识海黑莲,传递出一道清晰而恭敬的意念回应,并非语言,而是混合了图像与感受:
· 她“展示”了自身黑莲的状态——正在成长,但本源尚浅,仍需积累。
· 她“表达”了愿意遵从意志指引,进行“滋养”的意向。
· 但她同时也“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请教”——该如何“滋养”?以何种方式?何种程度?是否会危及自身根本,导致无法持续为光芒提供“滋养”?
她在传递一个信息:我愿合作,但我需要明确的“操作指南”和“安全边界”。我不是工具,我是一个需要可持续发展的“合作者”。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试探,如同员工向绝对权威的老板询问KpI的具体数值和资源支持。她在赌这古老意志具备足够的智慧,能够理解“可持续性”的重要性,而非只需要一次性的榨取。
广场上的意志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审视感再次扫过鹿笙和她识海中的黑莲,这一次,似乎更加细致,像是在评估她的“潜力”与“诚意”。
几个呼吸后,一股新的意念流涌入鹿笙心神。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要求,而是相对具体的“方法”:
并非直接抽取黑莲本源,而是需要鹿笙以自身为桥梁,引导此地弥漫的精纯寂灭能量,辅以自身一丝极其微少的、蕴含黑莲特性的本源气息为“引子”,如同绘制一道特殊的“灵纹”,缓缓渡入那水晶黑莲的纯白光芒之中。
《弈天筹》立刻对此方法进行解析:
「方法可行性:高。主要消耗为神识与作为引导的此地环境能量,对宿主自身丹元及黑莲本源消耗微乎其微。」
「风险点:引导过程需极度精确,对神识控制力要求极高。‘引子’虽少,但若频率过高或操作不当,仍有累积性损耗风险。纯白光芒接纳‘滋养’时可能产生未知反应。」
「收益预估:成功完成一次‘滋养’,可能提升古老意志好感度,并获得观察纯白光芒、接触寂灭庭园核心法则的机会。」
方法相对温和,风险可控,且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她作为“个体”的存在价值。
鹿笙心中稍定。她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再次通过黑莲传递意念:
· “感激”意志的指引。
· “表明”自己需要短暂准备,以最佳状态执行,确保“滋养”效果。
· “询问”此次“滋养”的预期效果或周期(即,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完成任务)。
她在争取时间,熟悉方法,同时试图摸清对方的“预期管理”。知道目标,才能更好地规划资源和规避风险。
古老意志似乎对她的“严谨”并未感到不耐,反而传递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波动。它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限制,但一股无形的压力依旧存在。它只是将那股引导能量的具体法门,更加清晰地烙印在鹿笙的心神之中,然后便恢复了那种无边际的笼罩状态,静待她的行动。
得到默许,鹿笙不再犹豫。她先是取出几枚温养神识、稳定心境的丹药服下,随后盘膝坐下,但并未完全沉浸在修炼中,而是分出一半心神,全力以《弈天筹》推演、模拟那引导能量绘制“灵纹”的过程,务求一次成功,避免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失误。
另一半心神,则仔细感受着那法门的每一处细节,体会着其中蕴含的寂灭真意,以及与自身黑莲、寂灭令的微妙联系。
潜龙于古老意志的注视下,开始了小心翼翼的“合作”。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计算都关乎存亡。这不仅是力量的考验,更是智慧与耐心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