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璇的目光如冰似雪,落在鹿笙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古老器物的冷静与专注。当鹿笙依言,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边缘破损、中心裂痕狰狞的青铜阵盘,置于铺着暗色绒布的桌面上时,月璇清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合着震惊、激动与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
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指尖微颤,想要触碰,却又强行克制住。
“果然是它……‘巡天阵盘’的残件!我族寻找此物,已逾千载!”月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锁定阵盘边缘那“环绕星辰的轨迹”徽记,仿佛要将它烙印进灵魂深处。“道友从何处得来?”
鹿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按照自己之前的节奏,平静地反问,声音依旧沙哑:“月璇执事,此物对贵商会,或者说对‘星痕阁’,究竟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古物收藏,还是……关乎传承?”
月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坐直身体,恢复了那清冷如月的姿态,但眼神中的炙热并未完全消退。“此物乃我星痕阁核心秘宝‘巡天阵盘’的一部分。‘巡天’并非简单的传送法器,而是用以观测星界轨迹、定位诸天万界、乃至……沟通某些失落界域的枢纽。它的失落,导致我阁诸多传承断绝,空间之术停滞不前。”
她顿了顿,看向鹿笙的目光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郑重:“道友,此物对我星痕阁意义重大,绝非寻常古物可比。若道友愿割爱,我阁愿付出任何你想要的代价——灵石、丹药、功法、秘闻,乃至我阁珍藏的上古空间秘术,皆可商议!”
《弈天筹》在鹿笙识海中飞速分析着月璇的每一丝表情与语气:
「目标情绪:真实性98.7%,迫切度极高。」
「信息价值:确认阵盘(巡天阵盘)为星痕阁核心传承密钥,涉及高等空间技术与失落界域坐标。」
「谈判地位:宿主占据绝对主动。对方底线未知,但可预期极高。」
鹿笙心中了然。她并未被“任何代价”冲昏头脑,反而更加谨慎。
“月璇执事诚意,在下感受到了。”她缓缓道,指尖轻轻拂过阵盘冰凉的表面,“只是,此物是在下于一处极其凶险的绝地偶然所得,几乎付出性命代价。且观其状态,核心受损,即便交予贵阁,恐怕也难以立刻恢复功用吧?”
她点出了两个关键:一是获取不易,代价巨大;二是物品本身是残破的,价值打了折扣。这是在为后续的抬价和附加条件做铺垫。
月璇闻言,眼神微黯,但立刻又道:“道友所言极是。修复此阵盘确非易事,需集我阁之力,耗费无数资源与时间。但即便只是残件,其象征意义与研究价值,对我阁而言亦是无可估量。只要道友肯转让,条件随你开。”
鹿笙沉默片刻,仿佛在权衡。雅间内寂静无声,只有若有若无的茶香弥漫。
“此物,在下可以交给贵阁。”鹿笙终于开口,月璇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
“但是,”鹿笙话锋一转,“我有三个条件。”
“道友请讲!”月璇迫不及待。
“第一,我需要贵阁掌握的,关于‘寂灭一脉’的所有非核心情报,尤其是已知遗迹的方位、特性及相关传说。” 这是她最根本的目的之一,将阵盘的价值导向自身核心需求。
月璇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鹿笙会提这个条件,她沉吟片刻,点头:“可。我阁确实掌握一些关于寂灭一脉的零星记载与推测,可悉数复制给道友。”
“第二,”鹿笙继续,“我需要贵阁一个承诺——在未来某个时刻,若‘巡天阵盘’得以修复,并成功定位到某些特定的、非绝密的失落界域或遗迹时,需为我提供一次无偿的、安全的传送机会。” 这是在为长远的遗迹探索投资,绑定未来利益。
这个条件让月璇蹙起了眉头,显然涉及到了更深层的权限。她思忖良久,才慎重道:“此事关乎重大,我需请示阁主。但原则上,若道友提供的残件对修复确有不可替代之功,我可以代表阁主,原则上同意此条,但具体细节需另行商定。”
“可以。”鹿笙知道这已是对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第三,此次交易,以及我提供此物的事实,需绝对保密。‘墨’这个身份,与贵阁从无瓜葛。” 这是为了保护自身,避免怀璧其罪。
“这是自然!”月璇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以星痕阁千年声誉起誓,绝不会有第四人知晓此物来源。”
核心条件达成。
接下来,便是具体的“代价”商议。鹿笙没有索取具体的灵石或丹药,而是提出了一份极其刁钻的“资源清单”,里面包含了大量稀有、偏门,但对她目前修炼(尤其是支撑黑莲蜕变和研究古碗)至关重要的材料,以及三部并非星痕阁核心,但精妙程度远超外界流传的上古空间道法基础玉简。
月璇仔细查看了清单,虽然其中一些材料她也闻所未闻,但相比于“巡天阵盘”残件的回归,这些代价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她甚至主动提出,可以额外赠送鹿笙三张由星痕阁秘制的“小破空符”,效果比市面上的【小挪移符】更胜一筹。
交易在一种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却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达成。
当月璇将装有情报复制玉简、部分首批材料和一个代表承诺的星辰令牌交给鹿笙,并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块破损阵盘时,她看向鹿笙的眼神,已带上了一丝平等的尊重与探究。
“墨道友,合作愉快。希望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月璇意有所指。
“或许吧。”鹿笙不置可否,收起东西,起身告辞,“有缘自会再见。”
离开静思茶舍,鹿笙没有丝毫停留,迅速隐匿身形,多次变换方向,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然返回备用据点。
收获与布局
此次交易,收获远超预期。
· 核心情报:获得了星痕阁掌握的关于寂灭一脉的珍贵信息,为下一步遗迹探索指明了更清晰的方向。
· 稀缺资源:得到了支撑黑莲蜕变和古碗研究的关键材料,解了燃眉之急。
· 未来期权:拿到了星痕阁的一个承诺和信物,为长远探索埋下了伏笔。
· 空间技术:三部上古空间道法基础,足以让她的遁术和空间理解再上一层楼。
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将烫手山芋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并与一个底蕴深厚的古老势力建立了隐秘的联系,却没有暴露自身根本。
《弈天筹》将星痕阁及其相关情报录入核心数据库,并将其标记为“潜在深度合作对象\/信息源”。
潜龙借力,于无声处再下一城。她没有选择依附,而是以一份意外所得的“筹码”,撬动了一个古老势力的资源,为自己的道途铺下了又一块坚实的基石。下一步,便是消化这些收获,然后,朝着星痕阁情报中提及的、那处风险相对可控的寂灭遗迹,稳步前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