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熔窟的灼热被甩在身后,吴崖(鹿笙)的身影在狭窄而曲折的地下裂隙中疾行。四周不再是暗红色的岩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青黑色岩石,触手冰凉,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与上方泣血谷的燥热判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股更显阴寒、沉凝的煞气,耳边传来隐隐的流水之声。
越往深处,地势愈发向下倾斜。体内那枚与她性命交修的“寂灭令”传来的灼热指引感,与周围环境的阴寒形成鲜明对比,如同暗夜中的灯塔,坚定地指引着方向。《弈天筹》无声运转,不断修正着路径,规避着几处天然形成的迷幻气场和能量湍流。
约莫前行了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横亘在前。河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浓稠的、仿佛融化了墨玉和鲜血的暗红色,缓缓流淌,无声无息,却散发出令人神魂都要冻结的极致阴煞之气。河面之上,漂浮着缕缕如同实质的灰黑色煞气,偶尔凝聚成扭曲的鬼脸,又倏忽散开。
“地脉煞河……”吴崖目光微凝。此乃地底阴脉与古战场无尽煞气历经万年交汇沉淀而成,其凶险程度,远比上方的煞渊更甚。河中煞气已近乎液态,寻常筑基修士沾上一丝,恐怕顷刻间便会肉身腐朽,神魂湮灭。
然而,在这极致的凶险之中,吴崖却感受到体内寂灭道基传来的阵阵渴望。那暗红色的力量核心微微震颤,黑莲虚影在识海中轻轻摇曳,传递出对这条煞河中精纯阴煞本源的“食欲”。与她紧密相连的寂灭令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吸力,仿佛本能地想要汲取此地的精华。
《弈天筹》推演结果显示,直接接触河水风险极高,即便以他目前的修为和寂灭道基,也需付出不小代价。但推演同样指出,这等至阴之地,往往能孕育出精华凝聚之物。
他沿着河岸小心探查,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每一寸土地和靠近河岸的水域。终于,在一处河水冲击形成的回旋洼地边缘,他发现了目标——几块半埋在漆黑淤泥中、通体呈暗金色、内部仿佛有液体光泽流动的晶石!
“煞髓凝晶!”吴崖心中一动。此乃地脉煞气精华历经无数岁月凝聚而成的结晶,蕴含的精纯阴煞之力远超寻常煞气,对于修炼阴属性功法的修士乃是至宝,对他淬炼寂灭道基更是大有裨益,甚至可能对修复或激活寂灭令的更多功能有所助益。
收取此物亦非易事。晶石周围的淤泥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性,且水下隐约有暗流涌动,似有凶物潜伏。吴崖并未贸然动手,他先是取出几张得自沉骨坡的“阴障符”,激发后形成一圈无形的阴气屏障,暂时隔绝了自身生气对河中可能存在的煞妖的吸引。
接着,他运转“莲心固基诀”,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右手虚握,寂灭罡元透体而出,化作一只凝练的暗红色能量手掌,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几块煞髓凝晶。
就在能量手掌即将触碰到晶石的刹那——
“哗啦!”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暗河深处窜出,竟是一条通体由精纯煞气构成、形似巨蟒却无目的怪物!它张开由煞气漩涡形成的巨口,直接咬向能量手掌,企图吞噬这股外来的能量!
吴崖早有防备,心中冷哼,能量手掌不退反进,五指骤然合拢,化作一枚凝练到极点的“寂灭印”,其核心处隐隐有寂灭令的虚影一闪而逝,狠狠砸向煞气巨蟒的头颅!
“嘭!”
一声闷响,寂灭印中蕴含的终结道韵爆发,那煞气巨蟒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嚎,头颅瞬间溃散小半!但它乃煞气所聚,并无实体,溃散的煞气迅速试图重新凝聚。
吴崖岂会给它机会?识海中黑莲幽光大盛,体内寂灭令更是传递出一股源自本源的、凌驾于寻常煞气之上的寂灭威压,如同君王降临,令万邪臣服!那煞气巨蟒残存的躯体剧烈颤抖,仿佛遇到了创造与终结之主,凝聚之势顿止,发出恐惧的波动,最终不甘地沉入河底,消失不见。
(借力打力,以寂灭本源克制煞妖)
轻松解决守护煞妖,吴崖操控能量手掌,顺利地将三块最大的煞髓凝晶捞起。晶石入手沉重冰凉,内部流淌的暗金色光泽仿佛拥有生命。他能感觉到寂灭令对这几块晶石传出一丝清晰的“渴求”之意。
他迅速将晶石收起,撤去阴障符,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沿着暗河向上游方向继续前进。根据寂灭令愈发强烈的灼热指引和《弈天筹》的推演,那股“阴极阳生”的召唤之力,源头似乎就在上游某处。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空洞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祭坛,而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横跨在宽阔的煞河之上。石桥对岸,是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洞口,那白光与周围的阴煞环境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净化、安宁的气息。
而石桥的桥头,赫然立着两道身影!
一人身着残破的青玄宗内门弟子服饰,面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那阴魂不散的青云子!他身旁,则是一名身穿黑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修士,气息阴冷晦涩,竟不在青云子之下!
两人显然也刚刚抵达此地,正凝神打量着对岸的洞口,以及横亘在前的煞河与石桥。
吴崖心中凛然,立刻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磐石般隐没在岸边的阴影之中。《弈天筹》高速运转,分析着眼前局势。同时,他感觉到体内的寂灭令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对那对岸的白光洞口,以及桥头的两人,都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反应。
青云子竟然也找到了这里!还有那名神秘的黑袍人……看来,这业火红莲的机缘,引来的觊觎者,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前有强敌挡路,后有可能追来的毒鹫等人,脚下是凶险万分的煞河。
局面,瞬间变得错综复杂起来。潜龙匿于阴影,冷眼旁观,体内的寂灭令如同暗夜中的心脏,沉稳搏动,等待着破局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