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田旁,“林风”指尖流淌着几缕极淡的寂灭罡元,如春风化雨,细致地梳理着那几株已截然不同的灵植。经由地脉灵气与寂灭道基的长期滋养,这些由“地顽籽”孕育出的异种——暂命名为“寂壤穗”——已然彻底成熟。叶片厚实如墨玉,茎秆坚韧似玄铁,顶端结出的穗粒并非金黄,而是一种沉凝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褐色,散发着纯净而内敛的土系本源气息与一丝微妙的寂灭道韵。
《弈天筹》心法无声运转,并非推演吉凶,而是以极高精度分析着寂壤穗的特性。
「推演结果:籽粒蕴含精纯土元与寂灭道韵,可直接吸收,稳固道基,滋养黑莲。茎叶纤维致密,可研磨成粉,以其汁液调和,可制成绝佳灵墨,尤擅承载《弈天筹》衍卦符及寂灭类术法,隐匿性极佳。」
鹿笙眸光沉静,心下却是一喜。此物来得正是时候。探索那处被寂灭令指引的废弃遗址,吉凶未卜,强力的攻防手段她暂时欠缺且易暴露,但顶级的辅助与隐匿准备,正是此行关键。
未雨绸缪,双管齐下
她并未立刻动手采收,而是先耐心等待最佳时机。黄昏时分,谷内杂役皆已疲乏,归心似箭,无人再关注这片公认的废地。
首先,她将目光投向屋角那小堆日前清理药渣时、暗中截留的最是污秽腐败、灵气紊乱的残渣。此物于他人是剧毒,于古器是零嘴,但此次,她另有用处。
夜深人静,她于居所内,取出一枚得自秘境、品质低劣、近乎空白的玉简。指尖寂灭罡元流转,依《弈天筹》中一门秘术,小心翼翼地引导那污秽药渣中的混乱残能,以其为“墨”,以神识为笔,缓缓灌注于玉简之内。
过程极耗心神,需精准控制能量注入,使其保持天然混乱结构,不形成任何有效符纹。最终,这枚玉简表面看去依旧废劣不堪,内部却已成一座极不稳定的混乱能量巢穴,一触即发。
此谓“惑念玉简”。一旦有外力试图探查其内部或进行追踪卜算,此物便会瞬间爆发,虽无杀伤,却足以干扰、扭曲结果,甚至反噬施术者感知,为她争取到宝贵的反应时间。她将其与身份令牌谨慎收在一处,作为一道隐藏屏障。
符箓衍化,以寂藏迹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她取部分寂壤穗,以寂灭罡元小心研磨茎叶成极其细腻的粉末,又挤出汁液调和,制成一种色泽暗沉、触手冰凉、且毫无灵气波动的特殊“灵墨”。
以指代笔,蘸此墨,于数张最普通的空白符纸之上,凝神绘制。
笔走龙蛇,符文却并非寻常攻防之属,而是《弈天筹》传承中记载的“蔽迹符”与“遁影符”。
“蔽迹符”能极致收敛自身气息,融入环境,宛若顽石枯木。
“遁影符”则可借阴影极速潜行,短距之内,宛若鬼魅。
以寂壤穗材料绘制此二符,因其本质特性,效果倍增,且发动时波动近乎天然,极难察觉。
弈天妙手,算尽分毫
与此同时,她绝大部分心神仍沉浸在《弈天筹》的推演之中。结合怀中寂灭令越来越清晰、几乎化为实质的指引,浩瀚星空虚影在识海中沉浮,无数路径生成又湮灭。
最终,一条最为隐蔽、风险最低的路线被确定:利用三处废弃排水沟的阴影、绕行地质不稳的无人峭壁、精准切入两班巡逻队交接时那不足十息的视线盲区。每一步的距离、时间、乃至风向风速,皆被计算在内,刻印于心。
借势黄昏,颗粒归仓
符成,路定。
此刻,窗外已是黄昏,光影模糊,人声渐稀。
鹿笙(林风)起身,走向枯田。采收之时已至。
她双手看似笨拙地拂过沉甸甸的穗头,实则指尖寂灭罡元微吐,如最精准的利器,瞬间切断连接并封锁所有气息流逝,将穗粒悄然送入古器空间。动作快如闪电,却又自然得好似寻常农作,带起的微弱土系波动完美融入周遭环境。
不过片刻,所有成熟寂壤穗已被尽数收取,无一遗漏。
清扫痕迹,深藏功名
采收完毕,她并未立刻返回。而是行至那堆未运走的普通废料旁,佯装整理,实则悄然掬起些许渣土,均匀撒在刚采收过的田地上,完美掩盖任何翻动痕迹,并使其散发出与四周无异的废料气息。
同时,她体内寂灭道基微转,模拟出几分因“终日接触废料”而沾染的污秽衰败之气,萦绕周身。
这才扛起锄头,拖着比平日更显“疲惫”和“脏污”的步伐,慢吞吞踱回住处。沿途杂役无不掩鼻避让,丝毫未觉异常。
子夜将至,潜龙欲出
回到陋室,紧闭房门。那副木讷疲惫瞬间自她脸上褪去,转为深潭般的沉静。
她盘膝坐下,古器碗浮现,内中暗褐色穗粒悬浮。寂灭罡元吞吐,如抽丝剥茧,将其蕴含的精纯土系本源与那丝寂灭造化之韵,缓缓融入道基之中。
道基虚空内,寂灭道台得到滋养,纹路愈显玄奥,气息更加幽邃内敛。修为虽未突破,根基却被打磨得无比坚实,对寂灭之道的感悟亦深了一层。
状态,已调整至巅峰。
子时将至,万籁俱寂。
怀中的寂灭令灼热异常,共鸣化为低沉的呼唤,指引向那片黑暗的废墟。
“林风”的居所,空无一人,床铺整齐。
而一道淡薄得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已如鬼魅般掠出,沿着《弈天筹》推演出的完美路径,避过所有明暗岗哨与阵法节点,向着藏经阁后方那片禁忌之地,悄无声息地疾行而去。
灵植谷的棋盘暂置身后。
下一子,落于禁地废墟。
潜龙出渊,探爪迷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