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常弥漫灵植谷,却似乎比往日更浓重几分,粘湿清冷,压得人喘不过气。杂役弟子们缩着脖子,埋头干活,气氛沉闷。“林风”依旧在那五亩枯田边忙碌,动作不紧不慢,与周遭的压抑格格不入,却又因那份固有的“呆傻”,未引来任何额外的目光。
然而,在这份看似不变的平静之下,《弈天筹》的推演却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着。识海中,那得自神秘石台的浩瀚星空虚影不断生灭,星辰轨迹交织变幻,演绎着吉凶祸福。怀中那枚“衍卦符”更是持续传来低沉而紧迫的悸动,如同战鼓擂响前的压抑。
卦象晦涩不明,却反复指向“巽”位(风,象征信息、传播)与“坎”位(水,象征险陷、暗流),爻辞隐约透出“舆说辐,夫妻反目”之象,主内部失和,流言滋生,暗箭难防。
「推演结果:宗门内将有关于“已故弟子鹿笙”或其关联之物的流言兴起,源头不明,目的险恶,或引发不必要的关注与调查。需即刻应对,防患于未然。」
鹿笙(林风)心神一凛。她“死”遁已久,为何旧事重提?是巧合,还是有人借题发挥?《弈天筹》虽能窥天机,却非全知全能,难以瞬间洞悉所有人心鬼蜮。
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此刻敌暗我明,首重“知己”,稳固自身,方能应对未知之“彼”。
借力打力 顺水推舟
她并未慌乱,手中锄头未停,眼神却微微眯起,迅速分析。流言若起,最易波及何处?首当其冲便是与她“生前”有过接触之人——闲云峰、尤其是她名义上的师尊,墨长老处!墨长老虽常年闭关,不理俗务,但其记名弟子若卷入是非,难保不会有执事堂之人前去叨扰,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亦是风险。
必须将这点风险也扼杀于萌芽。
如何做?主动将“水”搅浑,转移可能聚焦过来的视线。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两名杂役的低语抱怨,似是家中遭了灾,急需灵石。鹿笙(林风)目光微闪,计上心来。
午间歇息时,她“无意间”凑到那几人身边,脸上带着几分木讷的羡慕,低声嘟囔:“…要是俺以前捡到的那块亮晶晶的石头没丢就好了…听说能换好些灵石呢…好像…好像就是在后山那边掉的…”
她话语含糊,刻意模仿着乡下小子对宝物认知不清的样子,只强调“亮晶晶”、“后山”、“值钱”。后山范围广大,地形复杂,寻宝撞运之事偶有发生,是最佳的无头公案发生地。
果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几名正愁资源的杂役眼睛瞬间亮了,互相使了个眼色。
(行动:散布虚假宝藏信息,利用他人贪念,引导其注意力与行动力转向他处,为可能出现的流言制造干扰项 vs 表象:无知杂役嘴不严,泄露了不知真假的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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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坑下绊?不,暗布迷阵
仅仅如此还不够。需让这“宝藏”传闻显得更真实,更能牵扯精力。
她悄然取出一块得自黑风涧、蕴含微弱灵力但毫无实际价值的“荧光石”碎片,以其为基,用《弈天筹》推演出数种常见的、似是而非的“藏宝图”纹样,并以寂灭罡元微微侵蚀数张废旧兽皮,使其呈现出古老残缺的质感。
随后几日,这几张“藏宝图”碎片,便会通过“偶然”遗失、被抢、或是“意外”被发现的方式,陆续出现在那几名有心杂役的活动路径上。其指向,皆是后山偏僻处。
与此同时,关于“后山有古修遗宝”的流言,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在底层杂役和小部分外门弟子中悄然蔓延,其热度迅速攀升,甚至压过了其他一切闲谈。
(行动:伪造证据,完善谎言链条,利用人性贪婪,主动制造一个更吸引眼球、更值得追逐的热点事件,稀释潜在风险 vs 实质:李代桃僵,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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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站队”,固守本元
就在后山寻宝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关于“鹿笙”的流言也如《弈天筹》所料,悄然在一小部分人中传开,内容含糊,无非是怀疑其死因蹊跷,或可能私藏了某些秘境所得云云。
然而,此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后山宝藏”吸引,这点流言如同投入沸水的小石子,未能激起多大涟漪。即便偶有执事听闻,在“宝藏”风波映衬下,也只觉得是无聊之徒的牵强附会,不值得大动干戈。
而鹿笙(林风)本人,则彻底置身事外。她依旧是那个守着枯田的傻小子,对周遭的纷扰浑然不觉,甚至有人拿“宝藏”和“鹿笙”的话题来试探她,她也只会露出茫然困惑的表情,讷讷道:“…啥宝贝?…鹿师姐是谁?…俺只晓得俺的草快死了…”
她的表现,完美符合一个消息闭塞、只关心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傻杂役形象,彻底洗脱了任何嫌疑。
(行动:置身事外,完美扮演角色,利用新制造的热点掩护,使自身彻底脱离舆论漩涡中心 vs 表象:一个与任何风波无关的、懵懂无知的局外人)
耍锅给人,尘埃落定
数日后,“后山宝藏”被证实为子虚乌有,或是某些人的恶作剧。参与者空欢喜一场,浪费了时间精力,成了众人笑柄。而关于“鹿笙”的流言,也因缺乏关注和证据,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再无人提起。
所有风波,最终以一场闹剧收场。始作俑者或许达到了短暂搅混水的目的,却未能掀起真正波澜。而鹿笙,则毫发无伤,甚至因全程“缺席”而显得更加背景清白。
真正的弈者,早已在风波之外落子,引导着事件的走向。
弈天妙手,风波平
枯田边,“林风”看着最后一株“地顽籽”孕育的灵植悄然成熟,其果实蕴含的土系本源之力虽微弱,却精纯无比。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取,如同收获最普通的杂草。
经此一役,她对《弈天筹》的运用更为纯熟。不仅在于推演吉凶,更在于如何利用推演结果,主动布局,引导人心,化解危机于无形。那浩瀚星空虚影,于她而言,已是可凭借之力纵横捭阖的棋盘。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她成功引导了那些贪婪的杂役,引导了流言的走向,甚至可能引导了那暗处散发流言者的部分注意力。始终将主动权握于己手。
潜龙之须,已能轻微搅动风云,于无声处平波息浪。下一步,便是继续深耕,等待这灵植谷内,能否因她这“林风”的存在,生出更多于己有利的变数。她的目光,似乎投向了谷中那片看似秩序井然、实则同样暗流涌动的人际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