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她依旧是那个因“侥幸”获奖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新晋“坚毅弟子”。她将两瓶凝气丹深藏在床铺最隐秘的角落,贡献点也迅速“花掉”大半,兑换了些无关紧要的杂物,营造出“奖励已快速消耗”的假象。在同屋柳师妹又一次旁敲侧击地打探时,她故意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
“柳师妹你就别取笑我了,那点奖励听着好听,其实丹药我用不上,贡献点也换不了什么好功法,还不如早点换成实用的东西省心。”
她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见识短浅”、“不会规划”的弱者形象,进一步降低了他人对她可能“突发横财”后修为精进的预期。
暗地里,她的全部心思都已飞向了后山。
这日清晨,完成份内杂役后,鹿笙深吸一口气,走向了杂役院的执事堂。当值的依旧是那位面容枯槁的老执事,正眯着眼打盹。
鹿笙恭敬地行礼,声音细弱,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执事大人,弟子鹿笙……近日修炼总觉得气息不畅,听闻侍弄草木或可宁心静气……”
老执事眼皮抬了抬,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有点印象,懒洋洋地打断:“想去药田?好的药田可轮不到你们这些杂役。”
“弟子明白,”鹿笙态度愈发谦卑,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窘迫,“不敢奢望灵药田……只是,不知有没有……偏僻些的,能让弟子试试手就好……”
老执事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哼了一声,翻出任务簿看了看,随手一指:“后山东南角那片废圃,荒了好几年,长满了嗜藤草,收拾起来麻烦得很。”他顿了顿,又嘟囔了一句:‘上次派去的两个小子被抽得鼻青脸肿,你要怕疼就趁早换任务。’ “象征性给五点贡献。”
嗜藤草?一种低阶灵草,生命力顽强,带微弱毒性,缠绕力强,但价值极低。完美。
鹿笙脸上立刻露出“感激”和“如释重负”的神情,连忙道谢:“多谢执事大人!弟子一定尽力!”她成功地将“主动选择”包装成了“被动接受施舍”,并且明确了任务的潜在危险。
手续很快办好。拿着任务木牌走出执事堂,鹿笙心中稍定。借口有了,而且还是长期任务,她可以名正言顺、频繁地前往后山那片区域。
她没有立刻前往后山,而是先去了执事堂侧殿的小藏书阁。这里功法稀少,多是杂书。她第一次前来,只借走了《灵植养护初探》这枚玉简,坐实她“寻求偏门出路”的人设;过了几天,第二次前来,则以‘需要抄录些养护要点备忘’为由,只借用了一枚空白玉简,在现场快速复制了《灵植养护初探》中关于嗜藤草等十几种低阶灵草的特性介绍后,便归还了原简。如此,她既获得了所需信息,又将关键查询记录分散到了自备的玉简中,不在宗门台账上留下针对性的二次查询痕迹。
信息碎片汇入脑海。她这才向后山走去。
越往后山走,人迹越见稀少,灵气也愈发稀薄杂乱。乱石嶙峋,荒草蔓生。鹿笙步履谨慎,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将地形、路径、可能的藏身之处一一记在心里。同时,她一边运转《敛息术》掩盖自身气息,一边分出一缕神识内视识海,仔细感应着脑海中种子的状态。
起初,种子沉寂无声。直到她靠近任务指定的那片废圃时——
嗡!
脑海中的种子,再一次轻微地、却清晰地颤动了一下!方向直指废圃深处!
鹿笙脚步一顿,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果然在这里!
她按捺住激动,没有贸然深入。废圃中,密密麻麻的暗绿色嗜藤草野蛮生长,彼此纠缠,散发着一股微涩带腥的气息,显得格外狂躁。
她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嗜藤草的长势异常旺盛,远超这片贫瘠土地该有的程度。它们似乎被某种更深层的力量影响着。
她没有直接用工具或肢体接触,而是从远处捡起几块石子,依次投向不同区域的嗜藤草丛。
咻!咻!被惊动的藤蔓立刻如毒蛇般弹起,精准地缠住石子,不过几息,石子表面就传来了‘咔嚓’的细微裂纹声!
好强的攻击性和缠绕力!这绝非普通嗜藤草!
鹿笙眼神凝重,退出更远。任务描述只是“麻烦”,但这分明带着致命危险!老执事的话印证了这一点。
她再次将神识聚焦,仔细感知废圃地下。
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寒的气息从地底透出,与嗜藤草的微涩毒性混合,极难察觉,却正是促使它们异变的根源!
是因为这个,种子才产生共鸣?
她尝试着更加专注地去感知那缕阴寒。
嗡!种子的颤动立刻加剧,渴望感愈发清晰!
根源就在脚下这片土地之下!
机遇就在眼前,但危险同样存在。这些变异的嗜藤草不好对付,其根源更是未知。
她强压下立刻挖掘的冲动,退出废圃范围。
不能急。必须步步为营。首先需要清理掉这些嗜藤草,但需要一个合理且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她回想抄录的信息,“畏火,惧强光”,但立刻否定了动用明火的想法,动静太大。另一个方案在她脑中成型,但需要更周密的准备和“表演”。
夜色渐晚,不宜久留。鹿笙没有做深入清理,只是顺手拔掉废圃最外围两根普通的杂草塞进随身布袋,当作‘已尝试清理’的物证,便于回去交差,也为后续“进展缓慢”留好台阶,随后便悄然离去。
回到杂役院,面对好奇的打听,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沮丧”和“后怕”。几天后,她甚至“不慎”被衣袖遮掩的手臂上,露出了几处真实存在的、局部红肿伴细小丘疹,并私下抱怨‘夜里痒得难以入睡’(这是她刻意用极微量嗜藤草汁液在隐蔽处测试所致)。
“唉,别提了……那鬼地方的草邪门得很,根本没法靠近。我才远远看了几眼,不知怎么就被刮蹭到了,难受得很,怕是完不成任务了。”
她成功坐实了废圃“危险难搞、得不偿失”的印象,甚至为后续可能的“放弃任务”或“进展缓慢”埋下了合理解释的伏笔。
夜晚,宿舍布帘内,鹿笙摊开抄录的灵草信息,眼神沉静。
风险与机遇并存,而这一次,她感觉自己摸到了主动权的边缘。
那深藏于废圃之下的阴寒之物,究竟是什么?又与脑海中的种子有着怎样的联系?
她的手指轻轻点着书页上关于嗜藤草的记载,脑中飞速推演着清理与获取的方案。
开辟“药田”的第一步,已然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