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灯火如豆。
鹿笙盘膝而坐,大部分心神沉入识海,细细体悟着那方新辟的“寂灭空间”。十立方大小的绝对虚无,吞噬一切光与声,心念一动,物品存取得心应手,毫无痕迹,远非储物袋可比。
「有此空间,日后行事,便利太多。」她心中微喜,这无疑是“藏拙弈天”之道的绝佳助力。
然而,修炼《九幽噬神录》与开辟空间带来的神识增长及体魄强化,让她对资源的需求水涨船高。古器转化与宗门份例,已渐显不足。
「需开源节流。」她暗忖,目光落在一旁温养的“衍卦符”上。外门大比刚过,各峰事务交接,人员涣散,正是有机可乘之时。
她捻起符箓,注入灵力。
「目标:推演近期获取额外资源的可行途径与吉凶。」
氤氲之气翻滚,卦象渐显:“涣”卦(风水涣,涣散)之中隐现“益”卦(风雷益,有利)。爻辞:“涣其躬,无悔。” 又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
卦象显示:因人员涣散(大比后秩序稍乱),隐藏获益之机。需主动出击(涣其躬),甚至可利用“凶事”(混乱)获利,只要把握分寸,行事符合某些规矩(有孚中行),或可借公共事务(告公用圭)之便。
「涣散…获益…凶事…规矩…」鹿笙眸光微凝,《弈天筹》随之急速推演,将卦象与近日观察结合——执事堂正清点物资,闲云峰份例被随意堆放,管理疏松……
一个计划的雏形迅速清晰。她嘴角微扬,并非抢夺,而是取回本峰应得之物,顺便…让该负责的人负责。
察言观色,料敌于先
她并未立刻行动。接下来两日,她依旧顶着那副“神识受损、气息虚弱”的病容,更加“愁苦”地往返于符箓堂与藏经阁。
交接任务时,她“无意”向忙碌的执役弟子诉苦:“师兄…绘制静心符总是失败,耗费巨大…不知堂内可有陈年符纸边角料…价格几何?”(示敌以弱,探查疏漏)
那弟子正忙得焦头烂额,不耐挥手:“边角料?库房角落里堆着不少陈货,都快霉变了,你要有本事自己去……唉,算了算了,库房重地岂能乱进!”虽改口,信息已泄露——管理涣散,陈旧物资堆积。
借力打力,声东击西
时机成熟。鹿笙推算,明日便是执事堂清点旧账最混乱之时。
是夜,月隐星稀。她并未直扑库房,而是悄无声息潜至与之相邻的灵兽苑外。苑内豢养的几只“嗅风犬”嗅觉灵敏,性情躁动。
她自寂灭空间取出一小包强刺激性药草粉末,算准风向,指尖微弹,《云踪步》配合下,粉末无声无息撒入苑中。
挖坑下绊,制造凶事
片刻后——
“嗷呜!呖呖!”
灵兽苑内顿时炸锅!犬吠禽鸣响彻夜空,栅栏撞击声、弟子惊慌呼喝声、法术灵光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 “快拦住它们!别伤了灵草!”
库房附近守卫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两人对视,留下一人,另一人急忙奔向灵兽苑支援。
精准站队,火中取栗
混乱间隙,鹿笙身化淡薄青烟,借《敛息术》与阴影掩护,精准潜至库房侧后方——一个年久失修、栅栏松动的通风口。《九幽噬神录》修炼出的精纯神识如无形之手,深入内部,悄无声息拨开锈蚀插销。
身形如游鱼滑入。库房内昏暗杂乱,尘土气息弥漫。她目标明确,直扑卦象所示角落。
几箱贴着“闲云峰”标签的物资果然被弃于底层,落满灰尘。神识一扫,箱中约三分之一的符纸、灵墨及几块质佳铁精,被瞬间卷入寂灭空间!整个过程不足五息,无丝毫灵力波动。
李代桃僵,嫁祸于人
得手后,她未立刻离去。目光扫过旁边那堆“火灶房灵炭(残次)”麻袋,迅速动手,抓出几把黑乎乎掺着碎石的炭末,均匀撒在闲云峰物资箱周围,制造受潮霉变、遭虫蛀鼠啃的假象。
旋即,指尖一弹,一枚早已备好的、刻有细微雷纹却毫无灵气的普通玉佩扣(式样与张狂手下弟子所佩相似),“恰好”遗落于炭末之中。
全身而退,深藏功名
外面骚动未止。她如幽灵般自通风口退出,还原插销,消除一切痕迹,借着夜色与未平的嘈杂远遁而去。
(行动:精准算计,窃资源,布疑阵,栽赃嫁祸 vs 表象:意外骚动,库房管理不善)
耍锅给人,完美谢幕
次日,果有执事弟子前来,面色尴尬告知:闲云峰份例因库房管理疏漏,与残次灵炭堆放,受潮霉变严重,不堪用,执事堂将酌情补偿少许灵石。
鹿笙闻言,脸上立刻浮现“难以置信”与“委屈无奈”,眼圈微红,喃喃道:“怎会如此…本就紧缺…这下…” 她恰到好处地表现柔弱与认命,默默接受那点补偿,将一个无力反抗的小弟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执事弟子心中鄙夷其软弱,却也松了口气,匆匆离去。
而库房那边,清点损失时发现不止闲云峰物资受损,旁边一批新符纸也遭波及。清理时,那枚雷纹玉佩扣被“意外”发现。
“是张狂师兄那边的人?他们前日来领过东西…” “定是他们毛手毛脚,弄撒灵炭,连累闲云峰!” “嘘…小声点,那边的人惹不起…”
一桩无头公案,完美栽至张扬的张狂派系头上。
弈天妙算,求之于势
鹿笙于静室中,感受着寂灭空间内新增的资源,神色平静。
「衍卦显示:‘益’卦,果有所获。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
她未费一兵一卒,便借管理涣散之势(涣卦),制造灵兽骚动之“凶事”调虎离山,于混乱中取回本利(益卦),并精准嫁祸,将自己与闲云峰完美摘出。一切线索皆指向他人,而她,依旧是那个“运气不佳”、“体弱可欺”的鹿笙。
最大的反差,莫过于执事堂弟子眼中那个委屈认命的可怜虫,与此刻静室中那位算无遗策、于无声处听得惊雷的弈天者,竟是同一人。
风浪之外,闲云舒卷。潜龙蛰伏,深潭下的暗流,却已悄然改道,涌向了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