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执事心中的疑窦,并未随鹿笙拜入闲云峰而烟消云散,反如幽谷潜流,于无声处暗自涌动。他总觉那一次次“侥幸”背后,藏着一条若隐若现、却难以捉摸的线。一番思量后,一场针对鹿笙的、看似关怀备至的试探,悄然铺开。
数日间,鹿笙灵台微动,《弈天筹》自有感应,周遭隐晦的神识扫视,以及曾经居所附近出现的陌生面孔,皆在她预料之中。她面色如常,依旧是那副刚得师承、步履谨慎、眉宇间带着几分惶然与微末欣喜的普通弟子模样,每日往返于峰阁之间,不曾有半分逾矩。
(表面:惶恐新弟子 vs 内心:冷静弈棋手)
这日于符箓堂交罢功课,一名面容和善的执事弟子笑吟吟唤住了她。
“鹿师妹,且慢行。”
鹿笙闻声“愕然”回首,见是执事堂来人,立刻显出几分局促,双手下意识交叠于身前,微垂着头:“师兄…寻弟子有事?”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
那执事弟子自怀中取出一只灵气盎然的玉瓶,温言道:“恭喜师妹得入墨长老门下。王执事特命我送来此瓶‘固本培元丹’,念你小比或有暗伤,特赐下助你稳固道基,望你勤修不辍,莫负宗门厚望。”他言语恳切,目光却如春风般拂过鹿笙周身,不漏过一丝细微反应。
(表现:重赏下的无措 vs 瞬间:神识如炬析丹毒)
鹿笙脸上霎时绽开难以置信的惊喜,眼眸睁得圆亮,手微微颤抖着,几乎是“捧”过玉瓶,声音因“激动”而带上了颤音:“这…这是固本培元丹?太…太珍贵了!多谢王执事厚爱!多谢师兄!弟子…弟子定当日夜苦修,不负执事栽培之恩!”她语无伦次,眼眶微红,将一个骤然得蒙重赏的底层弟子那份卑微的狂喜与感激,演绎得入木三分。
执事弟子眼中那抹审视悄然淡去,笑意更真了几分,又勉励两句方才离去。
然而,就在指尖触及玉瓶的刹那,鹿笙远超同阶的神识与《弈天筹》赋予的极致洞察已如庖丁解牛,瞬间洞悉丹药品相虽佳,其表层却附有一层极隐秘的追踪药力,遇强灵则显滞涩,阴损无比。
(核心:极致感恩戴德 vs 极致冷静应对)
内心明镜也似,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欢喜得难以自持的模样,将玉瓶小心翼翼揣入怀中,仿佛怀揣易碎的梦幻,一路“晕乎乎”地回到闲云峰。
掩上门户,脸上所有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唯余一片沉静冰霜。
“王执事,终是不肯放心。”她摩挲着温润玉瓶,眸光锐利。
借力打力,示弱于形
她并未急于处理丹药,而是携之再入藏经阁。今日墨长老不在,她于老位置坐下,不过片刻,忽然“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起身子,脸色倏地惨白,额角沁出细密冷汗,气息也变得急促紊乱。
“这位师妹?你可是不适?”邻座一位弟子被惊动,关切询问。
鹿笙“艰难”抬头,手中玉瓶“恰巧”脱手跌落,瓶塞崩开,数枚圆润丹药滚落在地,药香顿时弥漫开来。她声音虚弱,带着委屈后怕:“没…无事…许是昨日炼化王执事所赐灵丹…药力过于磅礴…弟子根基浅薄,承受不住…” (精准甩锅+强化人设)
那弟子一见是固本培元丹,又闻是执事所赐,顿时面露羡慕与同情:“师妹福缘深厚,只是此丹药力确非炼气中期可轻易承受,你需缓缓图之,勿要贪功冒进。” 他好心俯身帮忙拾起丹药。
鹿笙“感激不尽”地接过,小手仍因“后怕”而微颤:“多…多谢师兄提点…我…我先回去调息…” 她撑着案几,脚步虚浮踉跄地离去,背影孱弱,我见犹怜。
此后数日,她偶遇相熟弟子,便“心有余悸”又“略带显摆”地诉说执事赐丹、自身却无福消受的“烦恼”,成功将“鹿笙虚不受补、体质孱弱”的印象深深烙入众人心中。
挖坑下绊,移花接木
她甚至“忧心忡忡”地寻了赵管事,状似无意地嘀咕:“管事…王执事赐下的丹药自是极好的,可我每次服用都觉经脉胀痛难忍…会不会…是丹药性子太烈,与我体质不合?或是…炼制时火候差了毫厘?”她问得小心翼翼,眼神惶恐,仿佛生怕质疑了执事恩典,却又实在“难受”得紧。 (成功诱导对方怀疑丹药品质或经办环节)
赵管事小眼精光一闪,压低声道:“师妹慎言!执事所赐岂容置疑?不过…下面人办事难免有些疏漏…嗯,老夫知道了。” 他自觉抓住了某个可能存在的、下层弟子办事不力的把柄,心中暗喜。
弈天妙手,无声化解
是夜,僻静之处,鹿笙以灵力细致包裹丹药,引一缕微弱地火煞气,如绣花般精准灼去那层阴损药力,丹体本身仅灵光略黯,无伤大雅。此后,她定期“服用”丹药,修为“艰难”地攀升至炼气四层中期,灵力平稳,毫无异常。
(反差极致:麻烦蠢钝的表象 vs 精准狠辣的内核)
王执事听着手下详尽回报——鹿笙因丹药“效力过猛”而身体不适、修为“缓慢”提升、甚至蠢到去怀疑丹药本身——心中那点疑虑,终于被一种荒谬又好笑的情绪取代。
他看着呈上来的、那枚带有“地火轻微反噬”痕迹的丹药残渣,再想想鹿笙那副不成器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揉了揉眉心。
“我当真是…事务清闲了…”他自嘲低语,“竟会耗费如许心神在一个…一个如此不成器、反倒净添麻烦的弟子身上。”
他彻底失去了对鹿笙的兴趣。再将目光投注于此女身上,纯属庸人自扰,徒耗光阴。
闲云峰上,鹿笙感知到那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窥探彻底消散,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衍卦显示:“涣”卦,风波止息,疑虑尽消。」
她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运气尚可但体质奇差、脑筋不甚灵光、反成累赘”的形象。王执事非但疑念尽去,甚至可能觉得当初赐丹之举纯属多余,平白惹来些啼笑皆非的琐碎。
(结局:看似被动受查,实则主动控局,深藏功与名)
最大的反差,莫过于此:她看似是这场无声较量中被审视的弱者,实则却是掌控全局、悄然拨动棋子的弈者。她用最“愚拙”的方式,演出了最完美的戏码,不仅化解了危机,更将自身隐藏得更深。
风浪暂平,她得以继续蛰伏于这闲云深处,默默积蓄着不为人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