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诗允看得目瞪口呆,她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和“医药费”、“分手”等字眼断断续续传来。
被纠缠不休的裴嫣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她猛地用力推开那个年长的女人,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那个不停茶言茶语的年轻女人脸上!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狠劲。
她眼神阴鸷地盯着被打懵了的两人,恶狠狠地说了句什么。那两个女人似乎被她的气势和眼神吓住了,一时竟不敢再上前。
裴嫣这才胡乱地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头发和衣服,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背影决绝而孤寂。
姚诗允坐在窗明几净的餐厅里,看着窗外那场短暂的、犹如市井泼妇般的闹剧,再回想刚才裴嫣那冰冷警告的话语和截然不同的阴郁气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还是那个曾经温柔谦和、众星捧月、被孟家保护得一丝风雨都不曾沾染的裴嫣吗?
难道她真的被赶出孟家?孟砚辞……竟然真的对她如此绝情?
裴嫣几乎是冲出那条街的,直到拐过一个弯,将那家餐厅和那对令人作呕的母女彻底甩在视线之外,她才猛地停下脚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强撑起来的凶狠和镇定瞬间垮塌,头发被扯得生疼,胳膊也被抓出了红痕,但这些皮肉之苦,远不及那泼妇般的辱骂和纠缠带来的恶心感万分之一。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她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报了一个地址后,车厢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识趣地没有搭话。
裴嫣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猛地松开。
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曾经置顶、如今却恨不得彻底删除的名字——喻楠森。
电话拨通,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还算温和的男声:“喂?裴嫣?”
裴嫣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和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决绝:
“喻楠森。”
她甚至懒得用任何称呼,直接连名带姓。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们已经分手了,彻彻底底结束了!管好你那个妈和你那个妹妹!让她们别再像疯狗一样出来乱咬人!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语速极快,声音压抑却尖锐,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机会,一口气说完,立刻狠狠地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车座垫上,屏幕暗了下去。
几乎是在电话挂断的同一瞬间,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倏地冲出了眼眶,疯狂地滚落下来。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淌过苍白的脸颊,留下湿冷的痕迹。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闷得发痛,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颤音。
曾经那些温存甜蜜的画面,那些海誓山盟,此刻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和那对母女狰狞的嘴脸交织在一起,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失去了孟家的庇护,失去了家,如今连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爱情的美好幻想也被现实碾得粉碎,只剩下不堪入目的狼狈和纠缠。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着,将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冷漠一同抛在身后。裴嫣抬起手,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力道大得几乎擦伤了皮肤。
她看向窗外,眼神空洞而冰冷,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
夜色酒吧里。
裴嫣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沉,眼前的灯光旋转模糊,耳边震耳的音乐也渐渐变得遥远。
心里的痛苦和屈辱被酒精暂时麻痹,只剩下麻木的空洞和一阵阵翻涌上来的眩晕。
“斌哥,那是不是……孟家那位小姐啊?”吧台另一头,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眯着眼,不确定地推了推身边的文成斌。
文成斌刚和几个发小喝完一轮准备转场,闻言顺着同伴指的方向看去。
吧台角落,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人独自坐着,身姿曼妙,一头海藻般的波浪卷发垂落,侧脸轮廓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脆弱,却又带着一种颓废的美感。
她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杯。
“啧,好像还真是裴嫣。”文成斌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他对同伴们挥挥手,语气随意:“你们先过去,我这边有点事,处理完再找你们。”
发小们都是人精,看看裴嫣又看看文成斌,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
“懂,斌哥正事要紧!那边我们不着急,你……不来也可以,毕竟……春宵苦短嘛,哈哈!”
文成斌嗤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反驳,理了理西装外套的衣领,便朝着那个孤单的角落走去。
“美女,一个人喝闷酒?”文成斌在裴嫣旁边的吧凳上坐下,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裴嫣闻声,慢半拍地转过头,迷离的醉眼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他。
她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怎么?文大少……也来看我的笑话?”
她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但眼神里的尖锐和防备却没减少多少。
文成斌不接她的刺,抬手叫来酒保,点了一杯冰水,推到她面前:“怎么会?我文成斌可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喝点水,缓缓。”
裴嫣看着那杯冒着寒气的冰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文成斌这人,长得一副文质彬彬、人畜无害的模样,戴着金丝眼镜像个儒雅学者,可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心思深沉,最是阴暗狡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又仰头灌下杯中剩余的酒液,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
“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呵,都是一类人。”她挥开他递过来的水杯,水洒出来一些,冰凉的液体溅到手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瞬,“别来招惹我!离我远点!”
文成斌也不恼,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镜片后的目光却牢牢锁着她,带着一种狩猎般的耐心和兴趣:
“呵……裴嫣,你别把我和孟砚辞混为一谈。我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明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意味,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她耳中:“比如……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