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蒲罗中已经向你投降!】
太极殿中,李元吉看着眼前忽然弹出来的消息,眉头不禁挑了挑。
蒲罗中?
他知道这个地方。
就是相当于后世新坡的地方,只是位置比较重要,国力十分溺弱的一个势力。
甚至大唐要是征服这个地方,都用不着出动一万人大军,仅仅只是三五千人就能够踏平这里。
他原本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没有想到这个蒲罗中倒是有自知之明,竟然能够主动投降。
“有意思。有趣!”
李元吉心头喃喃自语了一声,当即就点开了虚拟地图看了过去,但仅仅只是一眼,眼中却浮现出了玩味之色。
“有意思。十分有意思!”
同样的话语,但却是两种不同的意境。
此刻,李元吉在虚拟地图上看去,蒲罗中已经表示了臣服,他已经能够看到大致的情况。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
蒲罗中国都已经标记为了臣服的绿色,但是其他的地方却仍旧标示为敌对的红色。
甚至若是地图放大了来看,就连蒲罗中国都之中,除了王宫之外是表示臣服的绿色之外,其他绝大部分地方仍旧标示着敌对的红色,其中间杂着大量中立的黄色。
这么一看,李元吉的眼神顿时就变得玩味了起来。
“呵。”
“国王臣服,朝臣不服?”
“亦或者说是,蒲罗中王已经臣服,但是手底下的诸多掌握实权的诸侯们仍旧不愿意臣服大唐?”
若是放在之前,李元吉心底会表示疑惑,但是现如今他已经十分平淡。
世间攘攘,皆为利往。
国王的利益,终究只是代表国王的利益,不可能直接就代表手底下所有人的利益。
一众臣子的利益和诉求,也永远不可能与国王一致。
这道理不仅仅只是蒲罗中,放之四海而皆准。
哪怕是大唐也不例外。
哪怕他作为皇帝,利益也不见得能够与朝堂里面的臣子们保持一致。
只是,他比较特殊,他可以爆兵。
他强行、强制维持住了,朝臣的利益和皇帝的利益保持一致,不让、也不容忍任何人违逆他的利益。
不过。
如他这般终究只是个例,蒲罗中的情况才是绝大多数的,正常的情况。
“算你投降的快。”李元吉心头喃喃一声,心里面多了一丝玩乐的兴致。
若不是这个时间,若不是现在他心情不错,哪怕蒲罗中国王已经投降,他也根本懒得理会。
不过。
识时务的人总是能够获得人的青睐,或者说是获得格外的机会。
就如同现在的蒲罗中国王。
李元吉高兴之下,也不在乎其他的事情,直接没放在心上,反而脑海里面直接就联络了身在扶南的张功:
“蒲罗中国王已经投降,只不过仍旧有稍许的阻碍,你身在扶南,适当的时候,可以自行决定如何处断。”
“遵旨,陛下。”
“事情不用给我汇报,一切你都可自决。”
“谢陛下信任!臣绝不辜负陛下信赖!”
张功洪亮的声音中,李元吉直接就断开了连接,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眼前的朝堂上,顿了顿,然后问道:
“方才朕有点走神。刚才你们说到哪里了?”
若是放在平日,皇帝敢这样说话,朝臣们定然要愤愤不平,甚至有那想要博取名声的人站出来指责皇帝的不好之处。
可如今满殿朝臣们却是尽皆躬身一礼,丝毫没有一个人跳出来。
为首的王扬则是站出来说道:“陛下日理万机,理当保重身体。若是感觉疲倦,朝会可以延期到明日,待陛下身体康健,精神充沛之后再开始。”
其余朝臣等尽皆默不作声,没有一个出言反对,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一幕看的李元吉想要笑,人的地位果然是随着声望和威望而变化。
显然。
他如今在朝臣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足够的高,甚至已经反过来变得朝臣们适应他,而不是他这个皇帝来适应朝堂。
呵!
李元吉嘴角上翘,无声的笑了笑,这种全世界都围绕着你一个人的感觉简直让人舒服的上天。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乾坤独断,想要成为说一不二的暴君,这样的感觉属实爽上天了。”
不过。
这样的感觉在爽,也没有香火之力涌来的那种舒爽,那种从里到外都蜕变,感觉整个人生命本质都在蜕变的感觉爽。
李元吉瞬间就清醒了下来,重新变得冷静,对着王扬笑了笑,说道:“朕日理万机,尚书令何尝不是,诸位朝臣们又何尝不是。”
一句话,瞬间就打破了朝堂上的严肃气氛,所有人的心头都放松了下来,并且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感激。
双方的身份和地位,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李元吉竟然还真记得他们的付出,哪怕只是口头上,也足以让这帮人感动。
“朕也知晓诸位的劳累,今日晚间,朕就在这太极殿内设宴,君臣共图一乐,以酬诸位为国操劳之功。”
说罢,李元吉直接抬手,制止了朝臣们的拜谢,直接就问道:“朕刚才有点走神,兵部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该谁了?”
刚说完,李元吉就见到一名满脸严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面容冷峻,神态一丝不苟,整个人远远看着就知晓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臣,刑部尚书李靖有事要奏!”
李靖。
李靖!
李元吉的眼睛眯了眯,他对于李靖说不上喜欢,两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
李世民敢于在玄武门发动军事政变,要说没有获得李靖等在外执掌大军的实权人物的首肯或者默许,他是一丁点都不相信。
不过,现如今李世民已经死了,皇位最终也是他坐了,也没有发掘出李世民和李靖勾连的确凿证据。
以李元吉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也说不上厌恶李靖。
只是,双方终究是日常联系较少,要说多么熟络也不对,不过李元吉对于李靖的为人还是认可的。
往事俱都如烟散。
李靖终究是对大唐的建立,对于这个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且都是出于公心。
仅仅就是凭借这一点,他也不能够冷淡了李靖。
旋即,李元吉笑着问道:“药师公,你有什么事要说?”
李靖也没有想到李元吉竟然会用这么平静的态度对他,他之前都已经想到了李元吉可能对他的冷嘲热讽。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吉竟然能够这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可是从隋朝一直到了如今的李唐,吃了不知道多少苦,蹉跎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对于人心的把握,说一声当世第二,恐怕没有几个人敢说第一。
以他往日对于李元吉的了解,对方可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哪怕当了皇帝也未必。
但现在的李元吉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李靖终究是李靖,尽管李元吉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仍旧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脸平静的说道:
“陛下之前下令三法司审核死刑之权。”
“之前更是下令将诸多本该死刑的囚犯释放,允其各自归家与家人共叙天伦,以全孝道。”
“如今期限已满,日前所假释之囚犯,已经尽数回归刑部牢房,无一缺漏,待明日一过,所有人等当在西市市场,明正典刑,开刀问斩!”
听到这话,李元吉却是想起来了,他之前确实下过这样的令,确实让一部分的囚犯归家,给他们人生最后的时间。
甚至。
当初因为这一件事,不少朝臣还反对过,说是这些囚犯释放之后,必定会潜逃云云。
可如今看来,大唐人的道德底线还是颇高的,尤其是这些普通人的道德离线颇高。
他之前认定这些人不会逃掉的底气,全在于系统无时无刻的全方位监视,以及各个乡村,乃至于道路上随时巡逻的士卒。
而现在?
这帮人竟然全数回归,没有一个人潜逃,确实是出乎了李元吉的意料。
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一百多个人里面,恐怕都已经跑了一百个了。
下一秒,李元吉收敛了脑海里面发散的思维,沉声问道:“所有人等是否明确无误,尽皆都是死罪?”
他不了解古代,仅有的知识都是来源于历史书,可就是那有限的历史知识也知道。
古代就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这些人里面未必就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死罪,说不定就有人是冤枉的。
冤枉。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因此,他才会将死刑核准之权,彻底的收归到了朝堂,收归到了三法司,尽可能的减少冤假错案。
这也是维护民间社会稳定的根基之一。
但是。
李元吉却也清楚的记得,他之前与朝堂,与天下万民的约定。
“朕之前与民相约,杀人者,死。这就是一条铁律。你身为刑部尚书,朕也深知你的为人,今日刻意提起这事,可是要为了某人翻案?”
李元吉对于李靖不了解,但是却也清楚李靖的为人,这人并不是年纪大了就开始眼睛里面揉沙子的人。
从始至终。
李靖就是一个纯粹的人。
若非其纯粹,也不会在隋朝一代蹉跎半生,始终得不到重用。
李靖有才。
这是自隋朝就开始公认的事实,但是他自始至终就没有获得过重用。
真正让李靖彻底显露自身大才的机会,却是在李渊力排众议指派李靖平定萧酰之乱开始。
从那一次开始,李靖方才开始了自己开挂一样的人生。
灭国就像儿戏。
兵贵神速。
这四个字被李靖玩到了极限,玩到了任何人都不能企及,甚至匪夷所思的高度。
哪怕是后世。
同等条件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李靖玩的更花,玩的更绝。
李靖之所以名声不显,就是因为战绩太过于夸张,灭国如同儿戏,看上去平平淡淡,没有丝毫的起伏和波澜。
史官的墨迹都还没干,李靖就已经结束了战役。
这就让史官无法大书特书。
这也就造就了李靖的名声不显赫,至少无法和后世互联网上那些吹上了天的人比较,显得此人能耐不够。
但是。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一句话,说的就恰好是李靖这一类人。
李元吉从后世而来,排除原身对于李靖的片面认识,自然知道李靖的能耐,加上这两个月的了解,对于李靖的认识自然是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全面,都要立体。
“你李药师可从来不说无用之话,说吧,哪一件案子,或者哪几件案子,你这个刑部尚书觉得不妥?”
李元吉直接了当的说道。
若是换了别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客气,早就不耐烦的直接决断了。
但是对于李靖,这个历史留名,更是被神话的人物,他多了一丝宽容。
李靖心头当即闪过一抹感动,他也知道以李元吉此刻的声望,他当堂反驳李元吉的决定,究竟是多么的大不讳,在周围人的眼中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但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决定去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的妥协。
当即,李靖收敛了心头起伏的情绪,也不再磨蹭直接说道:
“陛下,臣会同三司,共同审理了所有死刑案件,绝大多数皆无异议,首犯皆可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几慰藉亡人。但唯独有一件,臣觉得不妥。”
“哦?”李元吉眉头一挑:“仔细说来。”
李靖当即就说道:“陕州男丁王二牛杀人一事,乃失手所为,当地县衙证据确凿,苦主一家亦有证明,双方系河间嬉戏玩闹,失手致人殒命,不应当与其他死刑之人同类处理。”
他的话音刚落,朝臣里面就有数人齐齐的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臣亦是。”
“臣也附议。”
这些人出自大理寺,御史台,亦或者刑部,所有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了一副坦荡模样,没有丁点儿的愧疚。
其余的朝臣则是齐齐的沉默了下来。
太极殿瞬间就为之一静。
李元吉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这是正常的冤案纠错?
亦或者是朝臣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