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思甜所在的牧区又休整了两天,胡八一的手臂虽然还吊着夹板,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能够自己缓慢行走,不需要人时刻搀扶了。王胖子和Shirley杨身上的外伤也基本结痂,体力恢复了大半。草原宁静的生活和丁思甜无微不至的照顾,仿佛一剂温和的良药,慢慢抚平着他们身心在百眼窟留下的创伤。
然而,平静之下,离别的思绪早已悄然弥漫。每个人都清楚,这段意外的草原插曲即将结束。
这天傍晚,夕阳将草原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远处的羊群如同移动的云朵,在牧人的驱赶下缓缓归圈。胡八一、王胖子、Shirley杨和丁思甜四人,坐在蒙古包外一块背风的大石头上,看着这壮美而宁静的景色,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王胖子先打破了沉默,他挠了挠头,对丁思甜说道:“那啥……思甜同志,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和巴特尔大叔他们了。等胖爷我回了北京,一定给你寄好吃的过来!什么果脯蜜饯、茯苓饼、驴打滚,管够!”
丁思甜被他这煞有介事的保证逗得噗嗤一笑,但笑容很快又黯淡下去,她看了看胡八一吊着的手臂,又看了看Shirley杨,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胡八一点了点头,目光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嗯,该回去了。老张还在北京躺着,情况不明,我们得回去看看。而且……这次出来,也有些新的……发现,需要回去准备一下。”
他没有明说“南海归墟”和九鼎的事情,这些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想把丁思甜卷入更深的神秘与危险之中。
丁思甜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看出胡八一有所保留,但她并没有追问。她只是低下头,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回去也好,北京医疗条件好,你的伤能恢复得快些。张九歌同志……他也需要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胡八一,又看了看王胖子和Shirley杨:“这次的事情,虽然你们不说,但我知道一定非常危险。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我们这里解决了麻烦。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来草原,一定要再来做客。”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和不舍。青春的悸动早已被岁月磨平,沉淀下来的是一份真挚的友谊和关心。她知道,胡八一他们的人生轨迹与自己截然不同,他们的世界充满了自己无法想象的波澜壮阔与生死考验。这一次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一定!”王胖子拍着胸脯保证,“等咱们把事情都办利索了,肯定再来叨扰你!到时候咱们烤全羊,喝马奶酒,不醉不归!”
Shirley杨也微笑着说:“思甜,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保重身体。”
胡八一看着丁思甜那双依旧清澈、却已染上草原风霜的眼睛,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想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最终,他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也是,思甜。在草原上,一切小心。如果……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难处,记得给我们写信。”
简单的几句话,却承载着沉甸甸的承诺和牵挂。
第二天一早,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给苍凉的草原更添了几分萧瑟。胡八一三人收拾好了简单的行装(他们的主要装备大多遗失在了百眼窟),准备启程前往最近的公社,再从那里想办法乘车回北京。
丁思甜和巴特尔大叔,以及营地里不少受过他们间接恩惠(解决了诡异事件)的牧民都来送行。巴特尔大叔特意准备了一辆马拉的勒勒车,铺上了厚厚的毛毡,让手臂受伤的胡八一可以坐在上面,免受颠簸之苦。
“朋友们,一路平安!山神会保佑你们的!”巴特尔大叔用粗犷的蒙语大声祝福着,用力拍了拍胡八一没受伤的肩膀。
丁思甜将一个小布包塞到胡八一手里,里面是她连夜烙的、还带着温热的奶饼子:“路上吃。”她又拿出几个用彩线编织的、带有辟邪寓意的小小护身符,分别递给胡八一、王胖子和Shirley杨,“这是我们草原上的习俗,戴着它,保佑你们一路平安。”
王胖子珍重地接过,咧嘴笑道:“思甜同志的手艺,那必须得戴着!”
Shirley杨也小心地将护身符收好,真诚地道谢。
胡八一握着那还带着体温的奶饼子和护身符,看着丁思甜在风雪中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祝福与不舍的眼睛,喉咙有些发堵。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走了。保重。”
“保重。”丁思甜重重点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但她倔强地没有让它流下来。
勒勒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缓缓启动,碾过开始积雪的草甸,向着远方驶去。王胖子和Shirley杨步行跟在车旁,不时回头挥手。
胡八一坐在车上,没有回头。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一直注视着的目光,直到勒勒车拐过一个土坡,再也看不见营地的踪影。风雪渐渐大了,模糊了身后的世界,也模糊了曾经的青春与眼前的离别。
他知道,草原的这一页,暂时翻过去了。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北京的现状,是昏迷的战友,是浩瀚而神秘的南海,是那条寻找九鼎、修正世界线的漫漫长路。
勒勒车在风雪中吱呀前行,载着满身伤痕却信念未改的三人,离开了这片留下惊心动魄记忆的草原,踏上了归途,也走向了新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