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暂休息了几分钟后,林见深稍微缓过一口气,他再次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移动着,最终落在了一直被江婉小心放在枕边的那柄“镇渊尺”上。
当他的目光落在尺身上时,他的心跳似乎都在瞬间停止了。那道断痕,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仿佛是一道狰狞的伤口,深深的刻在了那半截尺身之上。
断口处那里无数个核心符文,已经断裂开来,这些符文原本应该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但现在却都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力,此刻却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它的表面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蒙蒙的,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看到这里,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一样。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沉痛、惋惜和深深的无奈。那是一种对失去的痛苦,对家族重器消逝的哀叹,以及对命运无常的无奈。
他颤抖着抬起手臂,伸出那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尺身上的断痕,仿佛在抚摸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镇渊尺…”他沙哑的低语着,每一个字都带惋惜与沉重感,“林家…传承了十三代的重器…竟毁于我的手中…”
这件重器的损坏所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是仅仅失去了一件强大的武器那么简单。它实际上意味着林家在与“煞凶”巅峰甚至“绝凶”级别的存在对抗时,最强的底牌之一,但是现在已经缺失了!这无疑会给未来的道路带来巨大的变数和挑战。
原本,这件重器是林家对抗这些强大敌人的重要依仗,它的存在让林见深在面对高阶凶物时有了更多的底气和胜算。然而,如今它的损坏却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使得他在面对这些强大的凶物时变得更加脆弱和不堪一击。
可以想象,在未来的日子里,当他在一次面对高阶凶物时,都可能需要付出比现在更加惨烈的代价。原本或许还能够勉强应对的局面,现在可能会变得异常艰难,甚至可能导致他真的死去。
在静静看了那断口几分钟后,他艰难的开口询问,声音里充满了担忧:“诡藏室…那里怎么样了?”
江婉连忙简要的将这一个月来的情况告诉了他,她如何在他昏迷这段时间冒险加固封印、监控各处、“镇煞厅”新封印暂时稳定但需持续关注、以及…
“厉廊那边…”江婉语气沉重,“戏服囚室的冰层裂开了很大的缝隙,虽然我用‘固垣膏’勉强封住了,但里面的寒气比以前更加严重了,而且…冰棱里那些血丝,好像…好像会动了一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在老宅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更加清晰的、充满恶意的嘲笑般的低语,不再是模糊的咒骂,而是持续不断传来的清晰语句:
“…钥匙…断了…”
“…锁…要坏了…”
“…门…就要开了…”
“…嘻嘻…快了…”
这些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耳中,令人不寒而栗。诡藏室的整体状态,正在持续不断的恶化着。
听着江婉的叙述,感受着老宅深处传来的恶意低语,林见深眼中的沉痛逐渐被更深的愧疚所取代。他抬起已经脱力的手臂,用尽力气,轻轻抚摸着江婉憔悴的脸颊,指尖拂过她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和浓重的黑眼圈,心中五味杂陈。
“对不起…婉婉…”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自责,“把你…卷进来…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危险…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江婉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他那只颤抖而冰冷的手掌,将其牢牢贴在自己的脸上。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抱怨和悔恨,只有一种历经了太多磨难后,淬炼出的坚定光芒。
“尺虽然断了,但是我们还活着。”她打断他的话,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门要开,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把它焊死!”
她凝视着他虚弱却依旧深邃的眼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休息,就是好起来。什么都别想,诡藏室有我,不管多么困难,剩下的,交给我,直到你…重新站起来为止。”
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虚假的安慰,只有最朴实、最坚定的承诺和担当。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搭档,更是此刻这座摇摇欲坠的老宅,最后的守护者。
林见深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力量,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心痛,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感动。他用力反过手来,用尽此刻最大的力气,回握住她的手。
夫妻二人,在这古老的宅邸中和摇摇欲坠的封印前,双手紧握,如同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树,彼此汲取着温暖和力量。
煞凶的阴影暂时退去了,外界似乎恢复了“平静”。
但它留下的裂痕,却无处不在,深刻的改变了现在的状况,如同高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会落下。
在照顾完林见深睡下之后,江婉来到书房,从抽屉中拿出了日记本,将现在的状况在笔记本上一一记下:
林见深的身体:本源亏空,旧伤恶化,实力大减,能否恢复至往日水平仍是未知数。
镇渊尺:传承重器严重受损,对抗高阶凶物的王牌缺失。
诡藏室封印:整体稳定性下降,怨凶、厉凶囚室松动,戏服厉凶更加狂暴。
老宅本身:负荷达到前所未有的临界点,“宅心”疲惫,低语变得更加恶意和具象化。
而这一切裂痕的核心,都指向那扇最深处的“绝室”之扉!
低语中反复提及的“门要开了”,绝非空穴来风。煞凶碎片的入侵和镇压,似乎在进一步刺激了门后的存在,或者加速了某种未知的进程。
那扇门后的黑暗,似乎能感知到外界的虚弱和动荡,变得更加蠢蠢欲动。每一次从地底传来的震动,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迫近。
写到这里,江婉合上了笔记本,她抬起头,楞楞的看着夜空,微弱的星光在天空上一闪一闪的。
微光虽已显现,但前路依旧黑暗漫长。夫妻二人所能做的,便是在这遍布裂痕的危墙之下,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努力康复,努力修复,等待着下一次不知何时便会降临的剧烈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