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调养,诡藏室深邃入口处的石阶上方,那里并没有直接通向那些隐藏着无尽凶险的门户。相反,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缓冲间。
因为缓冲间的存在,为进入诡藏室核心区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准备和过渡空间。它不仅让空气能够更好地流通,还使得光线更加充足。在这里,人们可以稍作休息,调整呼吸,为接下来的探险做好充分的准备。此外,这个缓冲间还承担着部分日常维护的功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压力,林见深站在缓冲间中央,面前摊开一个古旧的工具箱。他脸上的伤痕已经结痂,腿上的伤也经过重新包扎处理,但眉宇间那份深沉的疲惫尚未完全散去。连续封入枕头、凶剪,以及前几天那批差点酿成大祸的音簧,诡藏室整体的“压力”明显增大,空气中逸散着极其微弱的负面能量场,让江婉胸前的“沉心坠”都持续散发着比平时更清晰的凉意。
林见深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的说道:“月度维护,诡藏室如同活物,需要定期‘加固’和‘疏导’。压力过大,会增加封禁松动甚至内部冲突的风险。”他看向身旁的江婉,眼神中带着一丝考量,“你就在缓冲间协助,只做最外围、最基础的工作,一步不许踏入石阶之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动作要轻、要准,不能有多余声响。明白了么?”
“明白!”江婉立刻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被委以重任的紧张和郑重。能亲身参与诡藏室的维护,哪怕只是最边缘的部分,对她而言意义重大。
林见深的目光扫过工具箱内形态各异的器物,沉声道:“‘镇膏’。”
江婉立刻看向工具箱,里面有一个扁平的黑色方盒,她小心地拿起,触手温润冰凉,递给林见深。
林见深接过,打开盒盖,里面是半凝固状的土黄色膏体。他用一把特制的骨质小铲,小心翼翼将膏体,涂抹在缓冲间墙壁上几个关键节点位置的凹槽内。那膏体接触凹槽时,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仿佛被吸收了进去,墙壁上的纹路似乎瞬间明亮了一丝。
紧接着,林见深伸手道:“骨笔。”
江婉迅速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支长约一尺、通体灰白,由某种兽骨打磨而成的笔,笔尖极其尖锐,她把手向前微微一探,递给了林见深。
林见深接过骨笔,走到缓冲间入口的石门旁,凝神静气,用笔尖在石门边缘几个特定的节点上,以极其稳定的力道,重新刻画、加深那些纹路。每刻画一笔,骨笔尖端都流转过一丝微弱的银光。
不消片刻,林见深完成一处加固后,指了指地面和四周墙壁说道:“清洁。”
江婉立刻从工具箱旁拿起一卷颜色灰扑扑、没有任何纤维感的特制无纺布。这布手感奇特,吸附力极强,仿佛能粘住灰尘一般。她按照林见深之前的示范,动作轻柔的开始擦拭缓冲间的地面和墙壁。布料所过之处,那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能量尘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附,消失在布面之中。每擦拭完一片区域,她都能感觉到空气似乎都“干净”了一点点,胸前的沉心坠也微不可查的暗淡了一丝。
林见深拿出那枚古朴的罗盘。他不再像战斗时那样锋芒毕露,此时气息变得极其沉稳,他托着罗盘,在缓冲间内缓步移动,目光穿透石门,仿佛在“看”向下方那一扇扇紧闭的封藏室门户。
“记录。”他声音低沉。
江婉立刻翻开记录本,炭笔悬停。
“甲三,阴平,七刻。”林见深报出一个房号和读数。
江婉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
“丁九,怨缓,三刻半。”
“乙五,阴平,八刻。”
……
林见深的声音平稳的报出一个个房号和对应的罗盘感应读数。江婉全神贯注,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记录下这些冰冷的数据。她注意到,大部分房间的读数都在“阴平”或“怨缓”的范围内,数值波动不大。这让她对诡藏室内部那些凶物的“状态”有了一个模糊的量化认知。
当林见深移动到靠近通往下方石阶的入口时,他停住了脚步。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报数,而是闭上了眼睛。他托着罗盘的左手极其稳定,呼吸在这时也变得微不可闻。
缓冲间内瞬间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江婉屏住呼吸,连炭笔都轻轻放下,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干扰了林见深那超越常人的感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微弱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见深眉头微蹙,似乎在捕捉着什么极其细微的“杂音”。
突然,他闭着眼,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指向石阶下方的某个方向。
江婉立刻会意,目光扫过记录本上对应的区域图,迅速在某个房号旁边做了一个醒目的标记——丙七。
林见深没有解释,只是眉头依旧紧锁,似乎在丙七的方向“听”了更久一些,才缓缓睁开眼,继续移动到下一个位置。
维护持续进行。江婉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每一项指令,动作精准,毫无差错。尽管只是传递工具、擦拭外围、记录读数、保持安静这些最基础的工作,但亲身参与其中,让她对这里的运作有了前所未有的切身体会。她能感受到每一次“镇膏”涂抹时墙壁纹路的细微变化,感受到擦拭后空气压力的微妙减轻,感受到那些读数背后代表的恐怖存在……更深刻的体会到,林见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自承担这份工作的沉重与艰辛。
然而,在记录和观察中,江婉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异常点。
当林见深处理到丙七号房相关的外围加固和能量监测时,他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远超其他任何一个房间!
他涂抹“镇膏”的位置更多,刻画骨笔纹路时更加专注,力道更深,笔尖流转的银光也更亮。
在“听音”阶段,他停留在丙七方向的时间最长,眉头也皱得最紧。
记录丙七的能量读数时,林见深报出的数字明显带着一丝凝重:“丙七,怨…厉动,一刻。” 这个读数与其他“怨缓”或“阴平”的房间形成了鲜明对比!“厉动”?怨凶级中趋向于厉凶的波动?而且只有“一刻”,意味着稳定性极差!
江婉能清晰的察觉到,林见深的额角,在加固丙七房门对应的外围节点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在处理其他房间时是完全没有的!
是那把剪刀……江婉想起之前林见深对它的评价:“极其锋利”、“怨念纯粹”、“攻击性极强”。现在看来,它被封入诡藏室后,其凶性和不稳定性,似乎比那些刚刚封入的音簧聚合体散件还要棘手得多!
渐渐的,维护终于接近尾声。林见深收起罗盘和工具,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那份深沉的疲惫似乎又加重了几分。他看了一眼江婉手中记录得密密麻麻、字迹工整的本子,又看了看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缓冲间地面和墙壁,最后,目光落在江婉脸上。
江婉能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获得了他的认可。这份参与感,让她对这座守护着现实与恐怖界限的古老宅邸,有了更深沉的理解与敬畏。诡藏室的压力暂时缓解了一些,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已然无声的传递了一部分到她的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