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仿佛连时间都开始扭曲。那道幽光如活蛇般缠上林逸的影子，一寸寸钻入他的皮肤。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的永夜核心滚烫如烙铁，几乎要将血肉烧穿。
吴浩识海猛然一震，冰魄剑的裂纹嗡嗡作响，仿佛有东西在里头敲门。
林逸的影子还在抬手，指尖直指心口，永夜核心烧得像是要从胸腔里炸出来。那道幽光从轮回锁的裂缝里钻出，缠上他的影子，像根活的丝线，一寸寸往他皮肤底下钻。
吴浩识海猛地一震，冰魄剑的裂纹嗡嗡作响，仿佛有东西在里头敲门。沙盘金光猝然亮起，因果线刚浮现，就扭曲成一团乱麻。第一行字还在：“九剑聚，门可破；门破后，锁自噬。”
第二行却自己长了出来：“弑神者，终成祭品。”
“我操。”吴晨曦退了半步，声音发干，“这锁还会加戏？”
没人接话。石室的空气像是被抽空了，连血滴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那青铜巨锁的裂痕缓缓张开，像一张嘴，吐出一道人影。
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它站在那里，却像是从所有人脑子里长出来的——披着金纹长袍，眉心一点赤光，眼神扫过，像是天道在点名。
“汝等所行，名为弑神，实为灭世。”声音不响，却直接在颅骨里炸开，“轮回锁非囚笼，乃九界本源最后的茧。尔等欲斩者，非暴君，乃存续之根。”
吴浩右臂的冰鳞突然炸开一片，寒毒顺着经脉往上爬，疼得他牙根发酸。他没动，任那冷意往心口钻，只盯着那幻影，脑子里沙盘疯狂推演——可因果线显示的未来，全是黑的。继续弑神，九界本源封闭，轮回锁化绝境，万物归寂。
“放屁！”顾清寒突然吼出声，剑尖直指幻影，“我师父被宁红夜所杀，我练剑十几年，就为了这一日！你说我复仇是错的？”
幻影不动，只轻轻抬手。顾清寒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自己正站在永州郊外的雪地里，剑尖插进宁红夜胸口。可那女人没死，反而笑了，血顺着剑刃流到她手上，又滴回顾清寒掌心。
“你杀的，从来不是仇人。”幻影的声音在她耳边，“是执念。”
顾清寒浑身一颤，寒冰真气失控，在脚边凝出一圈冰刺，却刺不穿脚下的幻象。
陈晓琳左眼突然剧痛，红瞳像是被针扎透。她抬手去捂，指尖全是血。眼前闪出魔教圣子的脸，那人在笑：“你以为你在守护林逸？可他体内的永夜核心，终将吞噬你的情蛊，连你的记忆都留不下。”
“闭嘴！”她反手一掌拍在石柱上，青鸾翎燃起，火线炸开，可那幻象还在，越烧越清晰。
吴晨曦最惨。她看见自己娘亲被按在炼丹炉前，皮肉一寸寸剥落，而她躲在角落，手里攥着偷来的丹方。
“你杀那么多人，吞精血，做善事赎罪？”幻影的声音像在读账，“可你偷学占星，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变得更强，好亲手杀了下一个‘仇人’？”
她跪了下去，手指抠进地面，黑气从伤口往外涌，像是体内有东西要爬出来。
“你们信的‘弑神证道’，是谎言。”幻影环视众人，“初代剑尊不曾弑神，他自碎剑心，只为阻止神尊吞噬本源。可神尊残念篡改记忆，将护世者，污为弑神者。千年使命，不过是一场操控。”
吴浩脑中轰地一声。
沙盘碎片猛地翻涌，一段记忆炸开——
雪夜，剑峰之巅，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手持冰魄剑，剑尖对准自己心口。
“神尊已死。”那人说，“残念化茧，护世成执，反成枷锁。唯创世者，可破茧重生。”
然后，剑落，剑心碎，天地静默。
“所以……我们一直搞错了？”吴晨曦抬起头，脸上全是血和泪，“不是镇压轮回锁，是它在镇压我们？”
幻影不答，只缓缓抬手，指向轮回锁。那锁的裂痕深处，浮现出无数画面——九界崩塌、生灵涂炭、剑尊陨落、神殿焚毁。每一场灾难，都始于“弑神”行动。
“你们以为在救世？”幻影低语，“你们在加速毁灭。”
顾清寒的剑尖垂了下去，寒气在地面凝成冰花，又碎。
陈晓琳的火线熄了，左眼血流不止。
吴晨曦坐在地上，黑气缠着她的手腕，像锁链。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吴浩。
“你还信吗？”顾清寒问。
“弑神证道，你还信吗？”
吴浩没说话。右臂的冰鳞已经爬到肩头，寒毒入心，疼得他眼前发黑。他没运功压制，反而让那痛感一路烧到识海。
沙盘在震，金光忽明忽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要熄灭时，一道因果线突然刺出，笔直，干净，没被扭曲。
上面写着：“创世重启，非为毁灭，乃将轮回锁化为新世温床。需牺牲弑神者，但非为镇压，而是为孕育。”
吴浩瞳孔一缩。
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如此。”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血，“我们不是来杀神的。”
“是来当爹的。”
“什么？”吴晨曦愣住。
“创世重启，不是砍了锁就完事。”吴浩盯着轮回锁，声音低下来，“是把这玩意儿，变成新世界的胎盘。可谁来当这个胎？得有人把自己烧进去，当养料。”
“所以初代剑尊自碎剑心，不是为了阻止神尊。”
“是为了给后来人，留一条不靠弑神也能破局的路。”
顾清寒猛地抬头：“你是说……我们不用复仇？”
“你当然可以复仇。”吴浩看着她，“但别骗自己，说这是为了天下。你杀宁红夜，是因为她杀了你师父。就这么简单。别拿使命当遮羞布。”
顾清寒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陈晓琳擦了把左眼的血：“那林逸呢？永夜核心会吞噬我，是不是注定没结果？”
“情蛊是假的。”吴浩冷笑，“魔教圣子种的不是蛊，是契约。他怕你死，才用记忆换你活。你护林逸，不是因为被操控。”
“是因为你就是想护。”
陈晓琳愣住，手指微微发抖。
吴晨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我呢？杀了那么多人，做善事赎罪……是不是也假的？”
“不假。”吴浩看着她，“你杀人，是真的。你做善事，也是真的。真假不在结果，而在你做那一刻，有没有骗自己。”
他顿了顿，右臂的冰鳞咔咔作响，像是要裂开。
“沙盘告诉我，继续弑神，九界就完了。”
“但它也告诉我，还有一条路——不是斩锁，是融锁。不是杀神，是成神。”
“可这条路，得有人先跳进去当柴火。”
“你？”吴晨曦抬头，声音发颤。
吴浩没答。他抬起右手，冰魄剑在掌心嗡鸣，裂纹深处，血一滴滴往下落。
沙盘金光最后一次闪起，映出最后一条因果线：
“若吴浩入锁，轮回锁化温床，新世可生；若众人退走，锁自愈，九界永困茧中。”
石室安静得可怕。
顾清寒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现在，我们得决定，是救天下，还是救你？”
“不。”吴浩摇头，“是你们得决定，要不要信一个，连自己命都舍不得的家伙，能替你们创个新世界。”
他抬手，冰魄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轮回锁。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但我得试试。”
话音未落，右臂冰鳞轰然炸裂，寒毒如潮水冲进心脉。他踉跄一步，剑尖点地，才没倒下。
吴晨曦猛地扑上来扶住他，黑气顺着她手臂缠上他的肩。
“你要是死了。”她咬着牙，“我做一百件善事，也要把你从地狱拖回来。”
顾清寒抬手，寒冰真气凝成一朵冰莲，放在他另一侧肩头。
“新世界。”她说，“别忘了给我留块地。”
陈晓琳没说话，只把手覆在他握剑的手背上，火线一闪，烧掉了她手腕上的永夜印记。
吴浩看着三人，忽然咧嘴一笑：“行，那咱们……一起疯一回。”
他抬步往前，冰魄剑拖在地上，裂纹越裂越深。
轮回锁的裂痕缓缓张开，像是在等他。
就在他踏出第三步时，锁心深处，那神尊幻影突然睁眼。
它不再说话，只抬起手，指向吴浩。
吴浩的影子，突然动了。
它缓缓抬起手，和幻影的动作一模一样，指尖直指吴浩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