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奇塔饭店顶楼。
时间在无声的警戒中爬行,从9月1日的血腥拍卖到此刻,已是9月2日的夜晚。
据点遇袭、窝金被劫的阴影还未散去。
“疑阵”计划在运转。
芭蕉、史库瓦拉、凛仙用假身份在几家四星级酒店订了房,信息录入了猎人网站数据库。
达佐孽协调着外部布防,紧盯着网站上的异常查询。
妮翁在沉睡。
旋律守着她,能“听”到达佐孽喉间的焦虑,更能“听”到酷拉皮卡胸腔里岩浆般翻涌的仇恨。
酷拉皮卡站在落地窗前,黑色眼眸倒映着下方虚假的繁华。
内心远非表面平静。
西索的合作、旅团的能力、灭族的仇恨……还有逃脱的窝金,那份狂暴犹在耳边。
莫里靠在走廊阴影里,帽檐低压。
“空间感知”如蛛网铺开,覆盖大门、电梯、通道,甚至窗外三米空气。
体内念力缓缓流转,修复着昨日强行使用“发?隙连”拉伤的经脉——每次撕裂空间都像刮过骨膜。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无声,但对他清晰无比。
莫里睁眼,感知先细致扫过周围:旋律心跳平稳,达佐孽等人各司其职,无异常念力靠近。
安全。
他掏出老旧翻盖手机,屏幕幽光照亮帽檐下小半张沉静的脸。
屏幕上跳动着“小杰”的名字。
他没接。震动持续。
小杰……总是充满好奇,也最容易被“目标”牵着走。为什么打电话?
昨天勾德沙漠边缘,黑帮嘶吼“一个人头20亿”;情报网里的悬赏单,七张照片大半是旅团;还有他们的目标——89亿的“贪婪之岛”。
20亿,对他们是能缩短大半距离的“捷径”。
震动停了。屏幕暗下前,又跳出“奇犽”的来电。
还是没接。他摩挲着手机外壳。
十老头的阴兽全灭——那些“底牌”,在旅团面前撑不过十分钟。
富兰克林的念弹穿透护盾,小滴的能力抹除痕迹,窝金硬抗火箭弹……这些他亲眼所见的恐怖,小杰和奇犽未必清楚。
他们只知道“20亿”、“悬赏”,或许觉得“抓住一个就能换钱”。
不知道那是催命符——敢碰旅团,要么成玩具,要么死。
十分钟像被拉长的丝线。
巷口传来巡逻队脚步声,莫里侧身隐入更深阴影,感知确认无异常后,才重新掏出手机,主动拨通小杰号码。
拇指滑开接听键,手机贴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气声:“喂。”
“喂?莫里!”小杰的声音几乎冲破听筒,带着急切,“你没事吧?酷拉皮卡电话打不通,还有那个悬赏令……”
“我们在工作。”莫里声音低沉,背景只有风扫墙缝的轻响,“酷拉皮卡负责直接守护,手机关机是安保要求,他没事。”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像在敲打易折的金属:“悬赏令我知道。但听着——幻影旅团绝对不能碰。”
“为什么?” 是奇犽的声音,抢过了电话,带着少年人的不服输,“我们查到他们袭击了拍卖会 ——”
“不止。” 莫里打断他,将亲眼所见的细节拆成最直白的警告,“我潜入过拍卖会场。
有个高大男人能把手指变成机关枪,发射的念弹能穿透护卫的念护盾;
还有个女孩能用类似吸尘器的东西清理现场,连血迹都能抹掉。光里面的其中一人就能把十老头派来的阴兽小队,全灭了。”(莫里没看清脸就只知道戴眼镜了,不然就知道是之前掰手腕的小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能想象出小杰和奇犽此刻的表情 —— 阴兽的名号,即便他们不知道,但能通过途径了解,那是 “强大” 的代名词,却被旅团轻易抹杀。
“贪婪之岛的事,我会留意。”
莫里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但现在你们必须远离旅团。
如果你们被卷进去,不止是我,酷拉皮卡也会分心。
这是命令,听懂了吗?”
“可是——”小杰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不甘和担忧。
“没有可是。”莫里果断打断,手腕内侧星轨印记传来一丝微弱异常悸动,远方锚点似受无形压力。
心头警兆微升,语气更硬,“保护好自己。保持联络畅通,有异常立刻通知我。挂了。”
不等回应,他按下结束键。
手机调静音塞回口袋,身体绷紧,感知瞬间锁定向酷拉皮卡套房方向——悸动来源。
小杰的电话像插曲,却带来关键信息——蜘蛛悬赏令扩散,20亿价码如滴入滚油,必引地下世界疯狂骚动。小杰三人,正处风暴边缘。
莫里闭眼,排除杂念。当务之急,是酷拉皮卡。
他融入阴影,帽檐下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墙壁,锁定套房内酷拉皮卡气息,以及……远方正酝酿、即将如陨石砸落的狂暴风暴。
时间,一分一秒迫近临界点。
就在这时——
“嗡——!”
莫里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尖锐,灼热的刺痛,狠狠烫在手腕星轨印记上!
感觉来自正下方!并以惊人速度向上逼近!目标清晰——窝金!
不是旅团集体,是那个狂战士……一个人!
莫里瞬间抬头,目光穿透墙壁直指下方。
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低沉清晰穿透套房寂静:
“来了。”
仅两字,却如投石入湖!
达佐孽猛地抬头,通讯器滑落;
旋律睁眼,蓝眸惊惶;
芭蕉、史库瓦拉瞬间按武器;
酷拉皮卡霍然转身,黑瞳燃起猩红——他也感应到了,窝金那蛮横念力。
“是窝金!他一个人!”达佐孽声音带惊怒,“他怎么敢?!怎么找到这里?!”
“目标明确。”莫里声音平稳,身体已前倾,随时准备启动能力,“找‘锁链手’。”目光投向酷拉皮卡。
狂暴气息越来越近,伴墙壁碎裂和安保短促惨叫,已抵达楼下楼层!
旅团蜘蛛,单枪匹马,以最直接、最暴力方式,宣告到来!
酷拉皮卡眼神瞬间冰冷彻骨,猩红火焰在眼底跳跃,又被强行压回。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冰碴,将仇恨冻结成坚硬决心。
他转向达佐孽,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队长,让我去。他冲我来的。”
达佐孽瞳孔一缩:“酷拉皮卡!你……”
“这是唯一的选择!”酷拉皮卡打断他,语速加快,逻辑清晰得可怕,“他的目标是我。在这里开战,波及妮翁小姐的风险是百分之百!
他的破坏力您清楚!把他引开,在可控的环境下解决,是保护妮翁小姐最有效的方案!”
达佐孽看着酷拉皮卡眼中那不容动摇的火焰,又感受着楼下越来越近、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的狂暴念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理智告诉他酷拉皮卡是对的,但情感上,让一个队员(哪怕他再强)独自去面对灭掉阴兽的怪物……
“队长!”酷拉皮卡的声音带着催促,“没时间犹豫了!我拖住他,你们守住这里,防止这是调虎离山!”
楼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显然某一层的安全门被窝金生生撞开了!
整栋楼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达佐孽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好!酷拉皮卡,我允许你出击!但记住,你的命同样重要!不要硬拼!
把他引向预定的‘清理区’(事先选定的、远离人群的废弃区域)!我们会远程监控支援!”他快速报出一个位于饭店后方几个街区外的废弃工厂地址。
“明白。”酷拉皮卡点头,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朝套房大门走去,步伐坚定。
锁链的冰冷触感透过族袍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复仇的时刻,以他未曾预料的方式,猝然降临。
就在酷拉皮卡即将拉开房门的瞬间,一直沉默的莫里动了,横移一步,挡在他面前。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左手,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右手手腕内侧 —— 那里有个只有 “凝” 能看见的淡银色印记,像串迷你星轨。
酷拉皮卡脚步一顿,瞬间明白了莫里的意思。
他毫不犹豫地运转起“凝”,视线聚焦在自己的左手腕内侧。
果然!
原本微弱、只有“凝”能察的淡银色印记,此刻正散发柔和却清晰的光芒!纹理变复杂明亮,如被激活精密星图,丝丝空间波动隐晦散发。
这个变化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莫里能力准备就绪,锚点稳定,坐标锁定。
无论他在哪,只要需要,莫里就能瞬间出现——或把他拉回。
酷拉皮卡目光从发光印记抬起,看向莫里帽檐下沉静如深潭的眼睛。
无豪言壮语,无热血鼓励,只有无声、沉甸甸承诺和保障。
酷拉皮卡紧绷下颌线似乎柔和一瞬,对着莫里,极其轻微却郑重点头。
“谢谢。”两字,轻若无声,却重逾千斤。含理解,含托付,含对这份无声支持的感激。
随即,不再停留,一把拉开厚重套房大门,身影一闪,消失在走廊阴影中,只留下迅速远去、坚定的脚步声。
套房内一片死寂。
窝金狂暴的念气似乎暂时停止了向上冲击,像是在辨别方向,又像是在等待猎物的出现。
楼下隐约传来酷拉皮卡刻意释放出的、带着挑衅意味的念气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那股毁灭性的气息。
紧接着,是窝金那标志性的、充满兴奋与战意的狂野怒吼,以及更加剧烈的、追逐而去的破坏声响——酷拉皮卡成功地将这头凶兽引离了贝奇塔饭店!
达佐孽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松弛,他靠在门框上,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望向门口酷拉皮卡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充满了担忧、敬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几秒后,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依旧站在角落阴影里、如同融入背景般的莫里身上。
“莫里。”达佐孽声音带不易察沙哑,看莫里手腕方向——虽看不到印记,但知道是什么,“你刚才……给酷拉皮卡看的那个印记……” 没问完,意思明确:是酷拉皮卡独赴险的底气?
莫里没看达佐孽,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空间,紧锁酷拉皮卡和窝金快速移动、纠缠的念气轨迹。
听到问话,微微侧头,帽檐阴影遮大半表情,只有平静声音传出:
“嗯。保险丝。”
简简单单三字,重若千钧。
他是酷拉皮卡最后的“保险丝”。当局面彻底失控,当锁链无法束缚狂暴,当死亡真正降临瞬间。
他这根“保险丝”,会以撕裂空间方式,“熔断”致命连接,将酷拉皮卡从深渊边缘强行拉回。
达佐孽深深看莫里一眼,没再追问。
明白了。这根“保险丝”存在,意味酷拉皮卡非孤注一掷赴死,而是带沉甸甸保障去进行必须面对的决战。
这保障,源于眼前沉默少年那匪夷所思却可靠的空间能力。
“旋律,”达佐孽声音恢复指挥官沉稳,但目光依旧紧盯莫里,“全力感知酷拉皮卡状态!有任何剧烈波动立刻报告!”
“是,队长。”旋律立刻应道,重新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追踪远方那两股激烈碰撞的气息上。
芭蕉、史库瓦拉、凛仙也各自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武器在手,念气隐而不发,警惕着旅团可能存在的其他后手。
但他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敬畏和希望,瞥向角落那个沉默如常的少年。
莫里则完全沉浸自己感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