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羽亲口证实,江玉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一些。
但巨大的情绪起伏还是让她有些虚脱。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看向聂大刚的眼神复杂无比。
既有怨怼,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她眼眸一闪,点头道:“好!我信关将军。”
“我要回去,我要亲眼看看。可以吗?”
聂大刚点了点头:“理当如此。关将军,就由你护送玉竹返回天命宗。让她安心。”
“末将领命。”关羽沉声应道。
很快,一辆华贵的马车在精锐侍卫的护卫下,驶离了南越皇宫。
关羽骑着赤兔马,护卫在马车旁。
车厢内,江玉竹倚着车窗,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天命宗。
担忧、愧疚、急切……
种种情绪交织在她心头。
她要知道,宗门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要亲眼确认,聂大刚和关羽所说,是否属实。
五日后,天命宗的山门已经能清楚看到了。
江玉竹轻轻提着裙摆走下马车,当她看到破损的山门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那些弟子见到这支队伍,尤其是看到那标志性的绿袍红面,脸上藏不住地露出恐惧和屈辱。
“关将军,皇妃,跟我来。” 早有两个执事在山门口等着。
广场上,宗主丘隐尘站在高台上,看起来像老了十岁,原本有神的眼神此刻满是疲惫和隐忍。
两旁的长老们也都不说话。
关羽步子沉稳地走到台前,没上台,只微微拱了拱手,声音像洪钟一样:
“丘宗主,我奉陛下之命,护送皇妃回宗门,再替陛下致歉。”
他一挥手,身后几十个神庭死士抬着十个沉甸甸的朱漆大箱子,整齐地放在广场中间。
箱盖一打开,刺眼的金光一下子涌出来,把周围乱糟糟的景象都照得富丽堂皇。
里面是十箱满满的金锭,码得整整齐齐。
关羽指向左边,声音没一点波澜,“左边这五箱,一共一万两黄金。”
“是我们神庭和天命宗结盟的礼金,希望能帮贵宗重建,再恢复往日的辉煌。”
接着,他看向右边另外五箱同样金灿灿的财宝。
“这一万两,是陛下聂大刚私人的心意。”
“陛下说,之前承诺过不伤到宗门根基,这话不是假的。”
“这点金子,算是表个心意,希望能弥补你们的损失。”
两万两黄金!这么多财富静静放在废墟上,闪着诱人却又刺眼的光。
不少弟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忍不住小声惊呼。
但一些年长的长老和丘隐尘的脸色,却变得更复杂了。
他们看到的不是财富,是补偿,是安抚,更是神庭没法抗拒的实力和态度。
丘隐尘嘴角轻轻抽了抽,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下高台,目光从那片金子和江玉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关羽身上。
“关将军,聂陛下…… 费心了。这份心意,我们天命宗收下。”
他彻底懂了聂大刚的意思:用武力威慑后,再用重利安抚,恩威并施,让他、让整个天命宗,再也没理由反抗或怨恨。
江玉竹没心思管那笔巨额黄金。
她快步走到丘隐尘面前,声音发颤:“宗主……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宗门弟子,真的…… 没人受伤或丧命?”
丘隐尘看着圣女,眼里闪过一丝疼惜。
他知道,圣女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圣女并不是真心嫁给聂大刚的。
而是被迫嫁给对方的!
其中的屈辱,他不敢去想!
他重重叹了口气:“玉竹,关将军说的是真的。”
“那天,我们受了点内伤,性命没大碍。”
“神庭的人,确实没乱杀人。”
江玉竹悬了五天五夜的心,这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强烈的放松让她身子微微一软,差点站不住。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她喃喃地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可丘隐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宗门的房子坏了能修,强敌打过来也能忍。但……”
丘隐尘的声音突然变得又沉痛又愤怒,“我们宗门真正的耻辱,不是来自外面,而是从内部来的!”
他几乎是咬着牙,把叶凡的事全说了出来 —— 叶凡怎么跟李、张、南宫三位女长老做那 “双修” 的丑事,怎么在宗门被攻破的要紧时候不见人影、临阵逃跑。
每一个字,都像一锤子砸在江玉竹心上。
“不…… 这不可能……” 江玉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没了,变得惨白。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敢相信。
“叶凡他…… 他怎么会这样……”
那个平时温文尔雅、天赋又好、被她当成宗门未来希望的叶凡,居然会做这种欺师灭祖、败坏门风的事?
还跟三位长老…… 这简直荒唐到让人没法想象!
旁边一个脾气暴躁的长老恨恨地说,“事实就摆在那儿!那混蛋花言巧语,对长老不尊重,做事特别卑劣!”
“宗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贪生怕死,第一个跑了!”
“这种败类,是我们天命宗开宗以来最大的耻辱!”
江玉竹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个她印象里勤奋上进的青年形象,一下子塌了,换成了一个做事龌龊的陌生人。
“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失魂落魄地问。
丘隐尘慢慢摇了摇头,猜测道:“说不定他偷偷练了什么能蛊惑人心、窃取元阴的邪门功夫?”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做的事已经犯了门规的底线,天理难容!”
“我已经下令,把逆徒叶凡赶出师门,从弟子名册上永久除名!”
“还发布了宗门追杀令!”
“只要是我们天命宗的弟子,见到他都能抓他、杀他,来正一正门规!”
江玉竹没说话。
她看着周围同门愤慨的神情,看着宗主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这满是破败的宗门,又想起那两万两刺眼的黄金……
原来,宗门在这短短几天里,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内外的灾难。
外面有强敌压境,里面有败类作乱。
而聂大刚,那个她一直心里有气的人,居然真的信守了不屠宗的承诺,甚至还送了重金来安抚。
一时间,无数念头涌进心里,让她心里乱成一团。
对宗门的愧疚,对聂大刚复杂的感觉,还有对叶凡那颠覆认知的所作所为的震惊和不齿,缠在一起,理都理不清。
最后她只是对着丘隐尘深深行了一礼,幽幽道:“玉竹…… 明白了。宗门遭了这么大的难,我也有责任……”
丘隐尘却连忙说道:“圣女,你听我说。宗门一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错的不是你,而是我们天命宗!”
“前些日子,景帝让我们暗杀了聂大刚的两个大哥,现在他要找我们复仇,合情合理!”
“是我们先对不起聂大刚的!”
江玉竹连忙点头。
丘隐尘接着说道:“现在局势已经清楚了,聂大刚既亮出了他的实力,也表了他的诚意。”
“要是天命真在聂大刚这边,我们顺着天意投靠他,未必不是明智的选择。”
“毕竟,宗门上万名弟子的性命,比所谓的面子重要多了。”
“你是我们天命宗的圣女,还是聂大刚亲自封的皇妃。”
“这个身份,既是束缚,也是机会。”
“要是你能在聂大刚身边站稳脚、得到他的信任,不仅能保住宗门平安,还能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乱世里,老百姓四处流浪,要是真有人能统一天下,结束这不停打仗的日子,那我们辅佐贤明的君主,也是修行之人该做的事。”
江玉竹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这一刻,她突然懂了聂大刚对她的用情之深。
他本可以彻底毁掉天命宗,却选了用重金安抚。
他本可以强行把她关在宫里,却允许她回宗门确认实情。
因为,他对她有那么一丝情义在里面。
江玉竹认真说道:“宗主,我明白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聂大刚对我,确实是有感情的。”
“而我,也会用真心对他。不是为了讨好,不是为了耍手段,而是真正去了解这个要主宰天下的男人。”
她对着丘隐尘,行了个标准的天命宗弟子礼:“请宗主放心,玉竹一定不辜负宗门的托付。”
“从现在起,我既是天命宗的圣女,也是聂大刚的皇妃。”
“我会用这两个身份,守护该守护的,改变该改变的。”
此刻的江玉竹,好像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犹豫,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和决断。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只是个被迫接受命运的女人,而是真正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
前面的路可能还是很难走,但她已经找到了方向。
“你知道就好!”丘隐尘很用力点了点头。
他完全赞同江玉竹此时的做法。
“关将军。” 江玉竹转向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关羽,轻轻点了点头,“我们回宫吧。”
关羽抱拳行礼:“末将遵命。”
转身离开前,江玉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生她养她的宗门。
在断墙残壁之间,她看到的不是绝望,而是新的希望。
她一定会回来的。
等那时候,她会带着足够的力量,让天命宗恢复以前的辉煌。
而这一切,都要从赢得那个男人的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