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掀飞了物资点西侧的木栅栏,木屑混着滚烫的血珠溅在林羽脸上。他反手将长剑刺入一名杀手的咽喉,借着拔刃的力道踉跄后退,靴底在血泊中打滑,重重撞在粮囤上。
“将军!西南角破了!”亲卫的嘶吼被另一波更密集的杀声吞没。林羽抬头望去,只见三十余名黑衣杀手踩着同伴的尸体涌进来,手中短刀泛着幽蓝的毒光,直扑堆到屋顶高的粮囤。
“跟我杀回去!”林羽抹了把脸上的血,长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带出一道银弧。他身后的二十余名义军将士虽个个带伤,却没人后退——那些粮囤里不仅堆着粮草,还有救治伤员的草药、过冬的棉衣,是整支义军的命根子。
“杀!”
林羽率先冲入敌群,长剑横扫,将两名杀手的腿筋齐齐挑断。惨叫声中,他突然发现这些杀手的耳后都有个墨色的蝎子纹身,与昨夜那面具人脖颈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是黑蝎堂的死士!”林羽心头一沉。黑蝎堂以狠辣闻名,据说他们的杀手都被喂了禁药,痛感全失,只知杀戮,直到力竭而亡。
果然,被砍断手臂的杀手竟拖着断肢继续前冲,短刀直刺林羽心口。林羽侧身避开,剑锋顺势抹过对方咽喉,喷涌的热血却溅了他满脸。
“将军小心!”
一名年轻士兵猛地扑过来,用后背挡住了射向林羽的毒箭。那箭簇穿透士兵的胸膛,带出的血沫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士兵咳着血笑了:“将军……我爹说……跟着您……死得值……”
林羽眼眶骤热,挥剑劈开三名杀手,将士兵抱到粮囤后。那里已经堆了七八个伤员,老军医正咬着牙给人剜箭头,断箭上的倒钩挂着碎肉,看得人头皮发麻。
“将军,草药快没了!”老军医头也不抬地嘶吼,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
林羽刚要回话,突然瞥见东侧的草垛在动。他瞳孔骤缩——那下面埋着准备炸毁山路的火药!
“都给我往东边退!”他拽起老军医就跑,话音未落,草垛便轰然炸开。气浪将林羽掀飞出去,他重重撞在粮囤上,喉头涌上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将军!”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那名断了手臂的杀手正举着火折子扑向粮囤。林羽猛地抓起身边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掷过去——长矛穿透杀手的胸膛,将他钉死在粮囤上,火折子“啪”地掉在干草里,火星滋滋地舔舐着麦秆。
“快泼水!”
林羽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水缸早已在刚才的爆炸中裂成了碎片。他急得双眼赤红,突然看到伤员们包扎伤口的布条,大喊道:“撕棉衣!用棉衣扑!”
义军将士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扯下身上的棉衣,朝着火星扑去。棉絮纷飞中,林羽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黑蝎堂杀手虽然悍不畏死,却总在避开粮囤西侧的几袋“粮食”。
那里堆着的是掺了石灰的麦麸,是林羽特意用来防备火攻的。
“有了!”林羽突然扯开嗓子喊道,“老三,带十个人把西侧的‘粮袋’往敌群里扔!”
被点名的壮汉一愣,随即会意,扛起一袋石灰麦麸就朝人最密的地方砸去。袋子破裂的瞬间,石灰粉弥漫开来,杀手们惨叫着捂住眼睛,原本整齐的攻势瞬间乱了套。
“就是现在!”林羽拔剑直取敌阵中心,“杀穿他们!”
义军将士们如虎添翼,踩着满地的石灰粉冲杀。林羽的剑锋专挑杀手们的膝盖,倒下的杀手很快就被同伴踩成肉泥——这些被禁药麻痹神经的死士,连躲避都做不到。
激战中,林羽的长剑突然被一名杀手死死抱住。他低头一看,竟是个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脸上还沾着鼻涕,耳后的蝎子纹身歪歪扭扭,像是刚纹上去的。
“我娘……在他们手里……”少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放我一条活路……求你了……”
林羽心头一震,剑刃离少年的咽喉只有寸许。就在这时,一支毒箭破空而来,少年猛地推开林羽,自己却被箭钉在了粮囤上。
“跑……”少年咳着血,手指指向东侧,“他们……有后招……”
林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东侧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绞盘声。他转头望去,只见十余名杀手正转动着一架巨型投石机,石筐里赫然是个裹着油布的黑球——是油罐!
“不好!”林羽头发都炸了,“所有人往北侧壕沟退!快!”
可已经晚了。油罐被抛到半空,炸开的油星溅在粮囤上,火折子紧随其后落下。顷刻间,半座物资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灼热的气浪燎得人皮肤生疼。
“将军!我们的棉衣!”
“草药烧起来了!”
惨叫声中,林羽目眦欲裂。他突然看到那架投石机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戴着青铜面具,正指挥杀手们装填第二个油罐。
“黑蝎堂主!”林羽认出来了,那身形正是昨夜的面具人。
他抓起地上的断矛,用布条缠在手上,朝着投石机狂奔。火舌舔舐着他的战袍,灼烧感几乎让他窒息,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投石机的底座,正是用义军丢失的铁砧改造的,上面还刻着义军的徽记。
“狗贼!”林羽猛地将断矛掷出,正中堂主的肩胛。面具人惨叫着回头,林羽已经扑到近前,一拳砸碎了他的面具。
那张脸竟布满了烫伤疤痕,唯有一双眼睛阴鸷如蛇:“林羽,你以为守住物资点就赢了?告诉你,你的老巢早就被抄了!”
林羽心头剧震,刚要追问,就见堂主突然咬碎了牙里的毒囊,嘴角溢出黑血:“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将军!火灭了!”
林羽猛地回头,只见北侧的壕沟里,将士们正用头盔舀水灭火。幸存的粮囤虽然焦黑,却还立着——原来刚才的石灰粉混着水汽,竟在粮囤表面结了层硬壳,暂时挡住了火势。
“清点伤亡!”林羽吼道,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老军医抱着伤兵走过来,红着眼圈:“死了十七个……能战的只剩三十多个了……”
林羽望着燃烧的废墟,突然捡起一根烧黑的木棍,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黑蝎堂抄不了我们的老巢,他们的主力都在这。老三,带五个人从密道走,去后山找赵城主搬救兵。剩下的人跟我来,我们去拆了那架投石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幸存的将士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烟灰,却没人敢回避他的视线。
“——用他们的投石机,砸烂他们的老窝!”
“好!”
回应声虽嘶哑,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林羽看着火光照亮的一张张脸,突然想起那名挡箭的士兵,想起少年杀手最后的眼神,想起老军医颤抖的手。
他握紧了手中的断剑,剑身上的血渍被火烤得发黑。
这场物资保卫战,他们不仅要守住,还要赢回去。
火还在烧,但义军的眼睛里,却燃起了比火焰更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