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淬了冰的刀,把树林劈得支离破碎。林羽攥紧怀里的信件,指节泛白——信纸里夹着的不仅是疾风帮通敌的铁证,还有昨夜从刀疤脸腰间摸来的令牌,那上面的狼牙纹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他刻意踩过积满腐叶的洼地,让脚步声陷进粘稠的淤泥里。身后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疾风帮的追兵离得不远,那些人的弯刀上还沾着义军兄弟的血。
“往这边搜!”刀疤脸的吼声穿透树林,惊起一片夜枭。林羽猛地矮身,躲进老榕树盘结的根系中,树皮的粗糙蹭着脸颊,倒比追兵的刀风更让人安心。
五名追兵举着火把经过,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林羽盯着领头那人的后颈——昨夜就是这颗脑袋,差点被他的短剑刺穿,却被突然窜出的野狗搅了局。
火把的光晕渐渐远去,林羽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竟是条手腕粗的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袖管,像条冰冷的蛇。他心中一动,反手扯下藤蔓,指尖刚触到那韧劲,对岸的溪流声突然撞进耳朵。
溪边的泥土软得像烂泥,林羽踩上去的瞬间就陷到了脚踝。他甩甩藤蔓,一端狠狠砸向对岸的老槐树,藤蔓在空中划过弧线,卷住树干的刹那,他借着反弹的力道纵身跃起——人在半空时,突然听见“咔吧”一声脆响。
藤蔓断了。
身体坠向溪流的瞬间,林羽硬生生拧转腰身,左手死死抠住岸边的岩石缝隙。指甲断裂的剧痛刺得他眼前发黑,右手却本能地护紧胸口——那里的信件不能湿。
湍急的溪水卷着他的裤腿往下游拖,像有无数只手在扯他。林羽咬着牙往上攀,石缝里的砂砾嵌进血肉,疼得他喉咙发腥。等终于爬上对岸,他瘫在草地上大口喘气,怀里的信件却依旧干爽。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羽闯进了一片开阔地。刚直起身,身后就炸开一片喊杀:“在那儿!”
十余个火把像条火蛇,正舔着他的背影。林羽眼神一凛,突然冲向不远处的乱石堆——那是他昨夜就盯上的绝地。
“这小子疯了!”追兵里有人笑骂。
林羽却在乱石间疯跑起来。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块石头:哪块能踩,哪块一碰就滚,哪块后面藏着能绊倒人的石缝。火把的光追着他的影子,他却像只被激怒的豹子,突然转身撞向最前面的追兵。
那人举刀劈来的瞬间,林羽猛地矮身,对方的刀刃擦着他的头皮劈在石头上,火星四溅。他顺势撞向对方膝盖,听着骨头错位的脆响,反手夺过弯刀,借着石堆掩护旋身劈出——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混乱中,他故意撞翻一块松动的巨石。“轰隆”一声,滚落的石块瞬间堵死了追兵的路。林羽踩着乱石纵身跃出包围圈,背后的刀伤被风一吹,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笑得像只逃脱陷阱的狼。
当义军营地的旗帜刺破晨雾时,林羽的弯刀上还滴着血。守卫们举着长矛的手突然顿住,看清是他,纷纷收了兵器,眼眶通红:“林公子!”
苏烈从营门里冲出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摸到满手黏腻的血才惊觉失态,慌忙松手:“你……”
“证据在。”林羽扯开衣襟,露出怀里用油布裹紧的信件,阳光透过布料照进来,在他胸口投下斑驳的亮斑,“告诉弟兄们,今晚喝庆功酒。”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林羽猛地回头,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却见勤王军的旗号正从路尽头涌来,为首的张诚翻身下马,对着林羽遥遥一揖,甲胄在晨光里闪着光。
“林公子,张某来迟了。”
林羽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突然觉得背后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他把弯刀往地上一插,刀柄在泥土里立得笔直,像根插在胜利关口的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