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训练场的尘土就被脚步声搅得漫天飞。苏烈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歪歪扭扭的队伍,手里的训练册被指节捏出褶皱——跑在最前面的二十来个精壮汉子已经甩开大部队半圈,而队尾的老弱妇孺被拉得越来越远,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土路上。
“停!”苏烈的吼声压过喘息声,“这样练不行!”他纵身跳下台,大步走到队伍中间,指着那些喘得直不起腰的人,“你们跟我来这边!”又冲前面的精壮汉子扬下巴,“你们跟林羽大人走,绕着山根跑,加练爬坡!”
林羽刚到训练场就撞见这一幕,当下把披风一解扔给亲兵:“把库房里的粗粮饼分了,先垫垫。”他蹲在那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前,看着那孩子冻得通红的小脸,“孩子爹呢?”
“被叛军砍了。”妇人声音发颤,怀里的孩子吓得往她怀里缩。林羽点点头,起身对苏烈说:“分三组:青壮组、老弱组、带家眷组。”他指向东边的矮坡,“老弱组去那边,先练慢走,再慢慢加量;带家眷的跟我来,那边有片小树林,能让孩子在树荫下歇着。”
重新分组后,训练场的混乱顿时缓解不少。林羽带着带家眷组走进小树林,让女人们把孩子聚在空地上,找了几个识字的教书先生来教孩子们认字,自己则教大人们扎马步——动作幅度小,又能练腰腿劲。“别觉得这没用,”他边示范边说,“将来拿刀砍人,全靠腰腿发力,站不稳,砍下去也是挠痒痒。”
那边苏烈正给青壮组上兵器课,把生锈的铁剑换成木棍,免得伤着人。“看好了!”他挥棍劈向木桩,“不是用胳膊甩,是转腰!”木棍抽在木桩上“嘭”一声,震得周围人都看过去。有个猎户出身的汉子不服,抢过木棍学着劈了一下,木桩纹丝不动,自己倒震得胳膊麻。
“逞能没用,”苏烈冷笑,“这叫技巧,不是蛮劲。”
正午时分,伙房抬来大桶的稀粥和咸菜,香气飘得老远。孩子们欢呼着围过去,大人们也松了劲,坐在地上边吃边聊。那个妇人端着粥碗走到林羽面前,深深一拜:“大人,俺想通了,再苦再累都练,只要能报仇。”
林羽扶起她:“不光是报仇,是为了以后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他看向所有人,“下午教大家编藤甲,既能挡刀,编得快的还能换粮食,一举两得。”
这话一出,众人的劲头更足了。有手艺的开始教编藤条,没手艺的就去捡柴火、拾藤条,连孩子们都学着大人的样子,用细藤编小玩意儿。夕阳西下时,训练场边挂满了晾着的藤甲半成品,树林里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混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倒像是一幅生生不息的画。
苏烈擦着汗走过来,看着这景象愣了愣:“没想到能这么顺。”
林羽望着渐暗的天色,手里转着根藤条:“因为大家不是为了打仗而练,是为了活下去而拼。”他把藤条扔给苏烈,“明天加练藤甲防御,让他们知道,自己编的东西能救命。”
夜色里,训练场的火把亮了起来,映着人影晃动。那些原本松散的队伍,此刻动作虽仍笨拙,却多了股拧成一股绳的劲——就像那些正在编织的藤条,单独一根易折,缠在一起,就能挡住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