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焰如野草般疯长，吞噬理智，遮蔽良知，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望向楚砚昭的眼神，早已不再单纯，而是染上了浓烈的怨恨与不甘。
“音音醒了！”
三皇子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睁开的眼睛，惊喜地喊出声来。
这一句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殿内的热闹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床榻方向，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关切之情已悄然浮现。
刹那间，那个柔弱可怜、病恹恹的模样又回来了。
楚音音微微侧头，苍白的脸颊衬得双唇毫无血色，她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扯了扯被角，眼神黯淡无光，像是风雨中摇曳的烛火。
“父皇……”
她轻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带着几分虚弱与依恋，听得人心尖发颤。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皇上急忙起身走到床前，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心疼。
他抬手示意身旁的太监去传御医，语气郑重，“快！请张太医再来一趟，务必仔细诊脉，确认公主身体无恙！”
不多时，御医匆匆赶到，小心翼翼地为楚音音把脉。
片刻后，他俯身叩首，恭敬禀报：“回禀陛下，公主脉象平稳，热毒已除，只需静养数日，便可完全康复。”
听到这话，皇上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长长地松了口气，悬了一整日的心总算落了地。
“还是灵儿本事大，”皇上转过身，慈爱地看向仍挂在自己臂弯里的楚砚昭，语气真诚，“那一碗药虽是太医开的方子，但若非她执意亲自熬制、守在炉边寸步不离，恐怕也不会见效如此神速。一出手就把你的烧给压下去了，这份功劳，可不能抹了。”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对楚音音说道：“音音啊，你要记住，这一回能平安无事，多亏了砚昭。以后万不能再这般莽撞行事，任性妄为，明白吗？这一次，你得好好谢谢砚昭才是。”
【谢？她巴不得冲上去撕了楚砚昭才解恨！】
心中怒吼如雷鸣般轰响，可楚音音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流露。
她死死咬住内心的愤懑，强忍着胸口翻腾的情绪，缓缓牵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
那笑容苦涩得像是吞了黄连，勉强维持着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与教养。
“多谢……砚昭姐姐救命之恩。”
她低声说道，一字一句，清晰而克制，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寒气。
“不用谢。”
楚砚昭冷冷地回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疏离，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嫌多余。
她压根懒得看她一眼，目光淡淡地掠过楚音音苍白的脸，随即收回，像是怕沾上什么晦气似的。
楚音音立刻抓住机会，开始演戏。
她扶着床沿，指尖微微用力，指节因使力而泛白，身子轻轻颤抖着，仿佛连坐起来都是极大的艰难。
她费力地想坐起来，动作缓慢又虚弱，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表演。
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要滚落下来。
一张脸写满了委屈，双唇微颤，眉头轻蹙，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冤屈。
“砚昭姐姐……”
她的声音轻如蚊呐，带着哽咽的尾音。
“你还不能原谅我吗？我真的知道错了。虽然那些事真不是我指使的，可毕竟是我的丫鬟闯的祸。她们也是护主心切，一时糊涂才冲撞了你。对不起……”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抽抽噎噎地诉说，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背上。
那模样，不像在认错，倒像自己才是那个受尽委屈、被人欺凌的人。
话没说完，三皇子立马跳出来替她说话。
“音音，你才刚好一点，别太激动了。”
他快步上前，语气满是心疼与焦急，伸手虚扶了一下楚音音的肩膀，生怕她真的跌倒。
“这事真不怪你，你还小，管不住下人也正常。”
他转头看向楚砚昭，语气里多了几分责备，“再说了，父皇都放你自由了，说明根本没想追究你！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我知道父皇和皇兄们疼我！”
楚音音抽泣着抬起脸，泪眼朦胧中透出坚定的神情，“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我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那天的事。我多希望砚昭姐姐能原谅我啊！”
她的嗓音微微发颤，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压力，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楚与自责。
楚砚昭站在那儿，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表情，没笑也没恼，像是一潭静水，不起波澜。
她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要说讨厌吧，看着楚音音那副病歪歪、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也不想咄咄逼人，毕竟对方现在确实一副柔弱模样；可要说同情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楚音音脑子里那些翻腾的念头——嫉妒、怨恨、算计、阴毒，简直吵得她脑仁疼！
三皇子眼神来回扫，在一脸哀求的楚音音和冷脸不语的楚砚昭之间反复打转。
他焦躁不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终于忍不住开口：“灵儿，音音还在等你一句话呢！”
他语气急切，几乎是恳求，“你就松个口，饶了她吧！大家都不容易，何必闹得这么僵？”
“我不是已经把她治好了吗？”
楚砚昭终于开了口，声音清冷，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她身子无恙，性命无忧。我还想要什么原谅？”
她垂着眼，手指依旧紧紧攥着皇上宽大的袖角，指节发白，像是抓着最后的依靠。
“可音音现在心里难受！”
三皇子提高了音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强压下去，“她就差跪下来求你了！她真心想得到你的宽恕，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
“是啊，砚昭姐姐。”
楚音音趁机接口，声音更柔更弱，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全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做。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她微微仰起脸，泪光盈盈，楚楚可怜，“你不原谅我，我心里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每时每刻都在悔恨……”
楚音音越说越投入，语气里全是委屈，声音轻颤，仿佛灵魂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