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芯的心沉了沉。这件事的细节，言古从未跟她提过。
虽然他弟弟没了，但是灵芯仍然觉得言古没有做错什么。
她知道龙腾恨言古为什么没有将他驱赶？
为什么偏偏是赶尽杀绝，连他唯一的弟弟都要杀！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你弟弟伤害到了我们的人。”她下意识地替言古辩解了一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毕竟当时他们回来的时候，有人受了伤，伤的不轻，言古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真怪不得他。
果然，龙腾立刻炸了毛，伤口的疼痛都被压了下去：“我就知道你会替他辩解!”
他猛地撑起身子，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倔强地瞪着灵芯，“你少替他说话，你们都是一伙的！”
灵芯翻了个白眼，没再争辩。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只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被仇恨困住的男人，其实也挺可怜的。
洞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夹杂着山魈偶尔的嚎叫，却始终不敢靠近火光。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着，映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
龙腾靠着石壁，伤口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眠。他侧过头，看向灵芯的方向。
她蜷缩着身子，似乎已经睡着了，眉头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
他想起刚才她扔碎石时的果断，点燃兽皮时的决绝，还有敷草药时指尖的温度。
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和他对言古的仇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他告诉自己，灵芯只是个筹码，等言古来了，他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可心里那根名为“动摇”的刺，却越来越深，隐隐作痛。
灵芯其实没睡着。她能感觉到龙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她心里也乱得很，言古的隐瞒，龙腾的仇恨，还有眼前未知的危险，像一张网，把她紧紧裹在里面。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看着龙腾棱角分明的侧脸。
火光下，他脸上的伤疤显得没那么狰狞了，甚至能看到他紧抿着的嘴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喂，”她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今晚轮流守夜吧，我先睡，后半夜叫你。”
龙腾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不用你好心，我自己能醒。”
“随便你。”灵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反正你要是睡着了被山魈拖走，我可不会救你。”
身后传来龙腾不甘的“哼”声，却没再反驳。
洞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和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夜色渐深，火光渐渐弱了下去，灵芯真的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皱着。
龙腾靠在石壁上，睁着眼睛看着洞顶，一夜无眠。
后半夜的寒气顺着洞穴缝隙钻进来，灵芯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地醒了。
火堆只剩一堆暗红的灰烬，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转头就看见龙腾还维持着昨晚的姿势，靠在石壁上，黄眸在昏暗里亮得惊人。
“你没睡？”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龙腾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表情：“用不着你管。”
他动了动肩膀，伤口的牵拉感依旧尖锐，却比昨晚好了些。
灵芯没接话，爬过去往火堆里添了些干草，又摸出两块栗子——那是她出发前言古给的。
她掰了一半递过去：“吃点吧，不然你撑不到言古来。”
这次龙腾没拒绝，接过栗子塞进嘴里，干硬的渣卡在喉咙里，他咳了两声，脸色有点难看。
灵芯见状，又从袋里摸出个水囊递过去，语气不耐烦：“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仰头灌了几口水，喉咙里的干涩才缓解些。余光瞥见灵芯小口啃着栗子，侧脸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很柔和。
他忽然想起龙屿小时候，也是这样小口吃东西，总被部落里的孩子笑称“小松鼠”。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钝痛蔓延开来。
“你们当时……伤得很重？”他突兀地开口，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灵芯啃饼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嗯，有个兽人被兽牙划开了肚子，差点没救回来。”
“我的兽夫，也有人受伤，估计是你弟弟以命相夺，言古为了保护他们，才会对你弟弟下杀手。”
她没说龙屿当时的状态，也没提言古为什么没射箭，她其实也不确定，只是下意识想维护。
龙腾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
他一直认定言古是故意的，可灵芯的话像颗石子，在他心里的仇恨湖里砸出了涟漪。
“他明明有机会的。”龙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要他想，以他的实力可以镇住龙屿，也能护住你们的人。”
灵芯皱起眉：“你怎么知道他没试？也许当时情况太紧急，他反应不过来。”
她忽然想起言古偶尔会对着夜空发呆，眼神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愧疚，以前她以为是为了部落的琐事，现在想来，或许和龙屿的死有关。
“借口！”龙腾提高了音量，又立刻压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就是想除掉龙屿！”
灵芯叹了口气，没再争辩。
她知道，多仇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她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去洞口看看情况。”
刚走到洞口，一阵腥风突然扑面而来，灵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就看见黑暗中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洞穴方向。
是山魈，数量比昨晚更多，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在洞口不远处徘徊。
“不好！”她低呼一声，转头看向龙腾，“它们好像在聚集，可能要冲进来！”
龙腾猛地站起身，伤口的疼痛被警惕取代。
他捡起地上的石棒，又摸出灵芯昨晚给他的碎石，紧攥在手里：“把火堆弄大！它们怕火，只要火势不灭，暂时还不敢过来。”
灵芯立刻行动起来，把剩下的干草全扔进火堆，又翻找着洞穴里能燃烧的东西。
龙腾靠在洞口内侧，紧盯着外面的动静，黄眸里满是戒备。
他能感觉到身后灵芯忙碌的身影，心里那点复杂的情绪再次冒了出来，这次却被强烈的危机感压了下去。
“小心点，别把自己烧到。”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语气依旧生硬，却少了几分刻意的凶狠。
灵芯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声应了句：“知道了。”
火堆重新燃起熊熊火焰，照亮了洞口，也逼退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山魈。
但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干草燃尽，或者山魈失去耐心，他们又将陷入危机。
龙腾侧过头，看着灵芯专注添柴的样子，忽然开口：“等出去了，我暂时不找言古麻烦。”
灵芯惊讶地抬头看他。
“我要自己查清楚事情。”他的眼神坚定，“如果真的是意外，我认。但如果是他故意的，我照样不会放过他。”
灵芯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