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下意识捂着下腹,踉跄退后一步。
声音带着哭腔:“宴修,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太需要这个孩子了,这是她目前能留在傅宴修身边最重要的依仗之一。
她试图做最后的辩解,“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喜欢那个乐队……
我不知道会发生苏昭小产这种事……”
傅宴修已经懒得再听她任何苍白的解释。
他漠然转身,径直离开了晚会现场。
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的骨节。
那里空荡荡的,一如他此刻莫名烦躁的心。
沉默片刻,他沉声对司机吩咐:“去医院。”
然而,当车子真的停在医院门口。
傅宴修却迟疑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以什么身份?
去质问苏昭为什么怀了别人的孩子又流掉?
还是去“慰问”一下他前任床伴的身体?
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简直可笑至极。
他最终没有走向住院部,而是在大厅角落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三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响起。
傅宴修抬头,看到顾铭正拎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面前。
“你怎么在医院?”
顾铭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他周围。
“一个人?身体不舒服?”
傅宴修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刚才有点不舒服,到了医院感觉又好了。”
他转移话题,看向顾铭。
“你这么晚来医院是?”
顾铭的脸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傅宴修。
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嘚瑟和初为人父的喜悦,压低声音说:“三哥,你快做伯伯了。
我老婆……怀孕了!刚查出来。”
傅宴修皱了皱眉:“这么快?”
他记得顾铭结婚还没多久。
顾铭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咳,上次不是去英国玩嘛,玩得太嗨,忘乎所以了,就没做措施……
谁知道……纯属意外,嘿嘿。”
“意外……”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响!
顾铭后面的话,傅宴修已经听不清了。
因为他说的话就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傅宴修记忆深处某个被忽略的角落——
游轮!
他和苏昭在游轮上的那几夜!
同样是意乱情迷。
同样是……没有任何措施!
更重要的是——
时间……
时间似乎对得上!
一个让他血液几乎逆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那个孩子……
难道……
傅宴修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骇人。
顾铭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三哥?你怎么了?”
这时顾铭的电话响了,他连忙对傅宴修说。
“不好意思三哥,我先上去了啊!”
傅宴修胡乱地挥了一下手,目光却已经如同猎鹰般锐利地射向住院部的方向。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向苏昭所在的病房!
胸腔里混杂着震惊与某种隐秘期盼的火焰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正要直接推开那扇门,却在拐过走廊弯道时,猛地刹住了脚步。
他看见慕舟正和一位妇产科医生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
医生面色凝重,对着慕舟摇了摇头。
声音虽低,但傅宴修捕捉到了关键几句:
“……慕医生,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
清宫手术很顺利,但子宫内膜受损比预想的严重……
以后,慕太太想要再怀孕,恐怕……
会非常困难。”
慕太太……再怀孕困难……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
身为医生,慕舟显然立刻明白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塌下去一分。
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拍了拍医生的手臂,声音沙哑:“辛苦了,谢谢。”
医生叹了口气离开。
慕舟独自站在原地,目光沉重地望向苏昭病房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无力与心疼。
最终也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傅宴修站在原地,刚才那股冲动求证的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原来……她不仅失去了这个孩子,还可能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轻轻推开了苏昭的病房门。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苏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似乎睡着了。
她眉头微微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这副模样,瞬间冲淡了傅宴修心中翻涌的怒火和质疑。
密密麻麻的心疼,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他鬼使神差地走近,在床边停下,静静地注视了她良久。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竟不由自主地缓缓俯下身,想要触碰那失去血色的唇瓣。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苏昭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傅宴修的动作僵在半空,苏昭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迅速被警惕和疏离取代。
她的声音带着术后的虚弱和沙哑。
“怎么是你?
你怎么来了?”
傅宴修倏地直起身,转过身背对着她。
“听说你病了。
我正好……在医院,顺路过来看看。”
苏昭扯了扯嘴角:“谢谢傅先生关心。
既然看过了,就请回吧。
我需要休息。”
他转回身,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被拉去排练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三个字,但是他就是说了。
但在苏昭看来,这是他为温柠找借口和推卸。
她厌恶地转过头:“出去。”
傅宴修看到她情绪激动,不再多说。
他伸手抚触到她微凉的手背。
“好,你先好好休息。”
苏昭盯着他的背影:“以后不要再来了,傅先生。”
她的疏离与冷漠让傅宴修胸口一窒。
那个盘桓在他心头的问题,终于冲口而出。
“苏昭,告诉我。
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