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校场,那是皇子们习练骑射之地,若是把佟妃放过去……康熙不免担心自己儿子们的人身安危。
康熙如何敢应允?
他深吸一口气,“你告诉佟妃,就说天气冷了,校场实在无甚趣味,她若想去,待来年去了畅春园再说。”自是不宜一口否决,先拖着吧。
如是吩咐了一通,康熙又叫梁九功去取了一斛上好的东珠,交给贺圣朝,“这些东珠,赐予佟妃赏玩,天儿冷,叫她不必来谢恩了。”
“奴才替佟主子谢万岁爷恩典!”贺圣朝咚咚磕了头,毕恭毕敬接过那盒东珠,这才躬身退下。
打发了贺圣朝,康熙不免头疼,“这个佟妃,想一出是一出!”
国事已经够叫人操心了,后宫却还这样不安生。
承乾宫。
舜英拨弄着剔红牡丹如意锦盒中的东珠,个头不大,只是三等东珠而已,不过颗颗走珠,且光泽莹润。
“我倒是更喜欢合浦明珠。”这东珠是被满人故意抬举起来的,其实论成色远不及南珠和西珠。
贺圣朝只当没听见。
“行叭。”圆溜溜珠子很可爱,舜英倒是不讨厌,“叫造办处制一双耳环,再串一串十八子的佛珠,其余的……暂且收着吧。”
贺圣朝这会子也不装聋作哑了,笑得十分谄媚:“是,奴才这就去办!”
岁余服侍着舜英进了佛堂,见无外人,她才低声道:“奴才怎么瞧着,皇上对您……像是有些讨好。”
岁余也知道这个词儿用得很不恭顺,整个人都透着小心翼翼,眼珠子四下观望,生怕被人给听见了。
舜英淡淡说:“只是安抚罢了。”毕竟她的武力值已经足够威胁后宫安全。自那此舞剑之后,康麻子就没敢让她近身!现在在木兰围场,也只是遥遥二百余步。
可惜了,其实当时舜英还真想让康麻子从马上摔下来,摔个狗啃泥呢。
但想想那个距离,怕是需要耗费数倍灵力,还有扔歪了的可能性。
所以舜英就偃旗息鼓了。
为了康麻子,不值得。
而康麻子也是个足够谨慎的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原则时时谨记呢。
岁余往薰炉中添了迦南香,又检查了炭盆,心中忍不住想,皇上也一直没有召幸苍灵,或许过些日子,皇上就会把她忘了。哼,活该!
“哦,对了,佟家送来了家书两封,娘娘要过目吗?”岁余忙请示道。
舜英挑了挑眉毛,“除了我阿玛,还有谁的信?”
佟国维和赫舍里老夫人的信,舜英已经懒得看了。
“是四格格的信。”岁余笑着说。
舜英一喜,“快拿来给我瞧瞧!”虽说四丫头的信也得过了佟国维夫妇的目才能送进宫,但也是十分难得了。
“是!”
兰藉的字娟秀中透着稚嫩,笔触柔婉,字字贴心。舜英先是飞快看完,然后才逐字逐句复看。
结果,却忽的察觉有些异样。
“这丫头,还会写藏头诗了!”舜英不由笑了,逢二四六句、也就双句的句首,一一摘出来连起来读——
舜英眉心一沉,嫂受难、盼援。
“她还是这样心善。”特特这般费心传讯,可见自她入宫之后,三夫人境遇何等艰难。
岁余也有些不忍,“三夫人怕是没少挨打。从前您在家里的时候,三爷还稍稍收敛些,您这一走,三爷只怕是变本加厉了。”——要不然四格格也不会冒险传信。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被老爷和老夫人发现,四格格只怕也落不得好儿。
舜英揉了揉眉心,“若这封信早两个月来,我定会在木兰围场寻机会把的隆科多手打断。”
岁余额头直冒冷汗,“娘娘息怒啊!”——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
舜英叹了口气,“可现在皇上不许我去校场,我实在没地儿去堵截隆科多啊。”真是太令人不爽了。
岁余磕磕绊绊道:“您的难处,四格格想必是能够理解的……”四格格可没求您去殴打佟三爷啊!
舜英略一沉吟,“你去太医院拿些上好的金疮药,差人赏赐给隆科多。”——好歹敲打一二,至于管不管用,就不好说了。
岁余松了一口气,“是,奴才这就去!”——话说,三爷恐怕会觉得您这是在威胁他吧?唔,反正三爷这人吧,确实不能对他客气。
隆科多身上还担着銮仪卫的差事,在前朝很容易就能找到人。
“奴才给三爷请安!”岁余快步上前,草草行了一礼。在旁人眼里,佟家三爷是个厉害人物,但岁余有娘娘撑腰,自是不怕他。
看到竟是二丫头身边的陪嫁侍女,隆科多眼皮一跳,本能觉得不妙。
“这是娘娘赏您的伤药,您请好好收着吧!”岁余把那瓶瓶罐罐塞给了隆科多。
隆科多嘴角抽搐了两下,“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岁余道:“应该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隆科多不禁火大:一个陪嫁贱婢,也敢狗仗人势?!
可隆科多还真不敢对这个婢女动手,他咬牙切齿道:“替我谢过娘娘!”
“那您好好用着,可别浪费了。奴才告辞!”岁余不卑不亢行了一礼,便麻溜走了。今天课业还没完成呢,她可没空浪费在佟三爷身上!
隆科多气得鼻孔都冒烟儿了。
回到佟府,隆科多虽然很想去老爷子跟前告个状,但也想也知道,老爷子现在可管不了那疯丫头了,只得气呼呼来到李四儿房中。
“哟,哪来这么多金疮药?”李四儿讶异。
隆科多气不打一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疯婆子赏的!”
李四儿顿时来个精神,连忙打开瓶瓶罐罐仔细瞧了,“不错,还真是上等的伤药呢!咯咯,娘娘可真疼三爷!”
“屁!!”隆科多气得直跺脚,“这个疯婆子,她这是威胁爷呢!!”——直娘贼!这疯婆子名分是在说,要是再敢打赫舍里氏,这些伤药便要用在爷自己身上!
李四儿笑嘻嘻道:“那这些伤药要送去柴房吗?”——柴房那位,确实伤得不轻呢。
“她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隆科多更加火大了。
李四儿晓得花枝乱颤,忽的她眼睛咕噜一转,怎的这么巧,柴房差点被三爷打死,一转眼,娘娘便赐了金疮药??李四儿舔了舔自己嫣红唇角,她自是猜到了,却并不打算告诉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