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虽然看重满蒙勋贵之女，但也实在瞧不上僖嫔那蠢样，便沉着脸道：“僖嫔禁足一月思过！”
僖嫔瞬间哭丧着脸，懊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嘴快了？只得连忙跪下，乖乖领罚。
储秀宫妃叹了口气，也实在没眼去看僖嫔。本来还想跟佟妃讨几张字做字帖了，还是过阵子再说吧。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赫舍里氏啊！
这个僖嫔，怪不得章佳庶妃的儿子，皇上怎么都不给她养着！
出了寿萱春永殿，众人正目送贵妃起驾，贵妃却回首看向佟妃：“妹妹去本宫的云涯馆坐坐？”
舜英明白贵妃的意思，便点头跟上。
云涯馆离着太后的避暑寝殿极近，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便见一座临水馆舍，左右杨柳依依，林间似乎还有麋鹿、孔雀徘徊嬉戏，景致甚是清幽。
晴云碧树，花香鸟语，还真是养老的好地方。
舜英在云涯馆的花厅吃着茶，听着呦呦鹿鸣与啁啁鸟语，心中再一次发出感慨。
“僖嫔倒也不是什么恶人。”贵妃也只能帮着她找补，一时只觉脸都有些烫。毕竟今日僖嫔着实没存什么好心！
舜英莞尔：“贵妃姐姐，我没有放在心上。”
贵妃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心疼僖嫔，主要是心疼齐布琛不易。系出一族，在旁人眼里终归是同气连枝的。她就怕佟妃误会齐布琛。
“其实我也有些讨厌她。”贵妃徐徐饮了一口茶，“因她之故，齐布琛妹妹也被皇上渐渐厌弃。唉，她得宠不容易。”虽不是僖嫔害的，但多少受了僖嫔牵累。
有这样的族亲，确实挺拖后腿的。舜英暗想。
舜英笑着说：“赶明儿莲花开，咱们去清嘉苑赏花吧。”
贵妃欣然应下。
暮色四合，康熙乘着龙舆来到寿萱春永殿向太后请安。太后也不多言，直叫乌云嬷嬷将嫔妃所抄经文交皇帝过目。
后宫嫔妃的字原无出挑者，康熙心下正疑惑，顺手便翻开了那本《法华经》，极潇洒恢弘的行书跃然眼前，叫康熙陡然精神了。
“这是——”康熙一下子便猜到了，从前后宫没有这样好的字。因此，只有可能是佟妃。
康熙眼里的激赏霎时散去，“佟妃么？”
太后笑着说：“人美、字也美。不是吗？”
康熙脸色沉了几分，可惜脾性太过恶劣。
太后扫了一眼窗外的沉沉暮色，“皇帝若喜欢，便留着赏鉴，若不喜，哀家待会儿便要叫人送去安佑宫供奉着了。”
康熙轻轻哂笑，“儿子那儿收录了不少名家字帖，这佛经既佟妃的孝顺心意，皇额娘自己留着便是。”
佟妃的字虽好，终究比不得古来名家。
太后点了点头，“佟妃才多大年纪？她的字自然还不曾至臻完美。以后再收录，必然会更好。”
康熙语气凉薄地道：“女子青春易逝，也不知佟妃几时能学乖些。”若是容颜衰败之时再学乖，亦再无机会入朕的眼了。
太后笑着问：“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佟妃青春逝去，皇帝自己甘心吗？”
康熙一下子沉默了。佟妃……的确貌美，月前在宁寿花园的牡丹花丛中，那笑语嫣然的样子，着实令人难以忘怀。
可偏偏——佟妃看到朕的那一瞬间，便不笑了。
“朕倒是不明白了！”康熙将手中茶盏重重撂下，发出哐啷的声响，“朕难道有亏待她吗？！”
太后一时无语凝噎，你难道没亏待过佟妃吗？佟妃的小脸蛋到现在还没胖回来呢！
看到太后那异样的眼神，康熙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心中感叹：到底不是亲娘啊！
太后心里何尝不感叹，皇帝不是她亲儿子，终究不可能打心眼里孝顺哀家！
“朕可以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慢慢想明白！”康熙冷森着老脸，否则再貌美多才，不肯恭顺于朕，朕又何足惜？
说罢，康熙又补充道：“皇额娘是长辈，抽空不妨好好教导一下佟妃。”——让她好好学学，如何做个恭顺的妃子。
太后心下腹诽：哀家欠你的不成？
“佟妃侍奉哀家孝顺，哀家早已没什么好教她的了。”佟妃有傲气、也有傲骨，是断无可能对皇帝低头的。
康熙再度冷了脸：“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朕对佟妃没什么好说的，对太后也没什么好说的！
太后有些不悦，“到底是至亲的表兄妹，皇帝与佟妃的性子还真是一路！”
都是犟种！
佟妃这个犟种起码貌美嘴甜，知道哄哀家开心！而皇帝就知道气哀家！
这个半路捡来的儿子，当真不如外人贴心！
康熙见太后置气，只得耐着性子道：“皇额娘，朕也念着母族情分，要不然也不会纳她进宫了。昔年贵妃入宫的时候，朕不也冷了她许久？更不用说赫舍里氏了！”——她们俩也是出身后族，论身份，与佟妃相较也是差不离的！
钮祜禄氏与赫舍里氏都晓得为嫔妃当恭顺，难道佟妃就不晓得吗？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不必与哀家饶舌这些。”何止是贵妃与储秀宫妃入宫之初饱受冷待，萨仁亦是如此！想到这些，太后心里很是不痛快。
“哀家以后也不会跟皇帝饶舌了！”哀家不做这个媒人也罢！
“儿子知道皇额娘是一番好意，是佟妃不识抬举了些。”康熙叹了口气，只怕太后私底下也没少教导佟妃吧？是佟妃气性太大了！
太后转脸偷偷翻了个白眼，还好意思说人家不识抬举？你倒是抬举一下给人家看看呀！
二十三岁进宫！进了宫饱受冷落，不是短这个就是缺那个的！还被你罚饿肚子整整五日！那小脸啊，瘦得都没肉了！好好的鹅蛋脸，愣是成了瓜子脸了！
自己的亲表妹不心疼，还得哀家来心疼。
这个皇帝，跟先帝一样，都是薄情寡义的主儿！
太后心里狠狠腹诽着。
康熙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险些打出个喷嚏来。
太后不咸不淡说：“看样子佟妃是没有得宠的福气了，不过皇帝放心，有哀家看顾着，必亏待不了她。”——只要皇帝别在小心眼报复，佟妃日后定能过得舒舒服服，就像萨仁那样。
康熙顿时心里堵得慌，佟妃对朕那样不恭！朕居然还不能亏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