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娘们儿家家的还爱多管闲事。”那人笑得异常猥琐,“还心疼起穷小子来了。”
“闭上你的臭嘴!十两银子要不要?”雷鸢在车里呲牙,“你当街行凶,若是见官也讨不到便宜去!”
奇怪的是雷鸢骂了他,他居然态度软了下来,故作大度地说道:“好吧,好吧!本公子菩萨心肠,就饶了这死穷鬼。”
“映月,把银子交给马夫。”朱洛梅吩咐侍女,“让马夫给那人去,别脏了你的手。”
那人得了银子,便跨上马走了。
“姑娘,那人被打得有些重,咱们要管管吗?”映月小心问道。
“你下车去看看吧!”朱洛梅说,“若实在厉害就把他送到医馆去。”
“这位小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映月下车问那被打的人。
“多……多谢你们,我还好……还好。”那人瑟缩着,脸色很难看。
映月看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同自己的弟弟一般年纪,便更生出恻隐之心来,向他说道:“前头不远有个医馆,我带你过去吧!到那里治一治伤。”
“不必,不必……”那少年连连摇手,“你们替我还了银子,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
“映月,”朱若梅将车帘微微掀开一角,叫着侍女的名字道,“给他些散碎银子,让他自己去治伤吧!”
“是,姑娘。”映月答应着将自己荷包里的几两散碎银子都给了那少年,“这是我们姑娘吩咐的,你不可以拒绝。好好治伤吧,以后走路小心着些。”
马车继续前行,雷鸢此时已经没了困意,她倚在板壁上,透过车帘看街上的情形。
直到看到前头有一个摇头晃脑骑在马上的人,她便将身子坐直了。
正是前头打人的那个纨绔子弟。
雷鸢并不认得他,京城中达官显贵多如牛毛,这个人应该还不上数。
雷鸢从衣袋里摸出个弹弓来,这是前些日子甄铎送给她的,小巧又结实,很适合随身携带。
配的是用铁砂团的弹丸,一并装在一个口袋里。
“阿鸢你要做什么?”朱洛梅问她。
“教训一下这个泥猪赖狗。”雷鸢笑得坏坏的,“像这样的货色,刚好拿来练手。”
“别伤到路人。”朱洛梅不阻止她行凶,只是提醒别伤及无辜。
她和雷鸢自幼相识,见识过雷鸢闯过无数次祸。好在随着年纪渐长,她的性子也渐渐谨慎起来,不像小时候那样明目张胆了。
雷鸢看好了时机,一弹弓射过去。
啪地一声正打在那马屁股上,马受了惊吓,一下子将前腿抬了起来,把那人从背上掀了下去。
“哎呦,你个畜生!”那人的屁股摔在地上,砰然有声。
“好结实的屁股墩儿。”雷鸢笑得异常开心,“怕是得好几天不能骑马了。”
“你不是个男子,否则成日里只会打架。”朱洛梅有些无奈地笑着,伸手在雷鸢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嘻嘻,我就是这睚眦必报的性格。”雷鸢毫不否认,“别人不知道,姐姐还不清楚吗?”
雷鸢不是善男信女,她很滑头,也很爱报复。
“其实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像我们这些人,已经被规训得如绵羊一般了。”朱洛梅哀叹,“什么三从四德,闺仪训教,很多时候都是一道道绳索,捆住了女子的手脚,更方便别人来欺负罢了。”
“姐姐,今日黄荑谷所批的那些你是怎么想的?”雷鸢问,“你觉得谁是毒后谁是妖妃呢?还有其他那几个,又是哪个对应的你哪个对应的我?哪个对应的是沈姐姐?”
“如果命数已定,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么要紧?”朱洛梅道,“若是命数不定还可变动,那么也不需要去细想。我总觉得人活一世,但求无愧于心便够了。虽说造化弄人,可终究自己的心还是能做主的。”
“其实我还蛮好奇的,”雷鸢点着头说,“不过姐姐说的也对,说书唱戏的不是常说事与愿违么?许多事大概不由人做主,可只要定好了自己的心,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朱洛梅这一次笑得异常明媚,窗外的日光照进来,让她整个人身上都镀着一层淡淡的光,“那个改前非的一定不是你,也不是我。”
“我也是这样想,”雷鸢也跟着笑起来,“依心而行,随意自在。管他什么是是非非呢!”
朱洛梅把雷鸢送到她家府门前,雷鸢拉着她的手说:“梅姐姐,你就到我房里去坐坐嘛!”
“今日我就不进去了,还得回去赶着给你制香呢!等什么时候香做得了,我就来找你,也用不了多少时候。”朱洛梅说,“况且我也有些累了,想快些回去,洗一洗,换换衣裳。”
“那好吧!”雷鸢依依不舍,“我若是得空儿了就去你家。”
“这个容易,不过听说鹭姐姐这几日在家里,你多陪陪她吧。”朱洛梅道。
雷鸢下了车,看着朱洛梅的马车渐渐走远了,方才转身进府去。
谁想回到家却不见雷鹭,只有甄秀群坐在那里看丈夫和三女儿的信。
“二姐姐呢?这会儿还睡着?”雷鸢问。
“你二姐姐又回去了。”甄秀群放下信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愿意回敖家,我说好歹让她再住两天,她却说什么也等不了。”
“二姐姐又不吃亏,母亲不用担心。”雷鸢一边说一边往信上瞟了一眼,果然父亲这么多年的习惯都没改,每次在给母亲的信开头都要写上“卿卿秀群,吾心甚念”之类的腻歪话。
“你今日也累了吧?想必出了不少汗。我已经让豆蔻她们给你预备擦浴的水,这几天是你的小日子,不可以洗头发,”甄秀群说,“你爹爹和三姐姐也有给你的信,已经放到你房里去了,不可以贪凉,瓜果也要少吃。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雷鸢咕哝道,“有汤妈妈在,我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雷鸢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得奶娘跟着操心。可是每当她小日子的时候,汤妈妈必定守在她身边,照管得无微不至。
若非今日是女儿会,汤妈妈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