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兰一时也无法破解,只能告诉顾凡和曹文,他俩年纪还小,不必急于一时,本次会试若不能通过,再考便是。
因此,顾知兰把很大精力放在哥哥顾丕熙身上。
顾丕熙本身的年岁和阅历还是足够的,在府学期间,顾知兰刻意将他推到各种圈子里,增长他的见识。
但顾丕熙自从西平县回来后,整个人虽然努力专注在课业上,却明显心力不济,心事重重。
他经常枯坐在书桌旁,却迟迟不能落笔一个字,而他交给顾知兰的文章,显然还不及从前的水平。
顾知兰知道他的心结。
天大地大,吴双卿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去哪里呢。
谁也不愿这么想,但却回避不掉,她或许已遭不测。
她能懂得哥哥心里,就像丢了孩子的父母,满是担忧和牵挂。
这日,顾知兰接到西平县的来信,是顾学舟的,她展开信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顾学舟信里说,他不敢告诉顾丕熙,怕他发疯,但又不能瞒着,因此便告诉顾知兰。
他找机会灌醉了顾清河,从他口中得知,他将吴双卿给卖了,卖给了肆州一个老头子做妾。
顾清河的原话是:“这贱妇不听话,打不听骂不好,又下不了蛋,老子就卖了。”
顾学舟按捺住想一拳打死他的冲动,费尽口舌终于打探出来,是肆州一个姓秋的老爷,家里做绸布生意的。
顾知兰看完浑身起了一层冷汗,又怒火中烧,恨不能亲手宰了顾清河。
这万恶的旧社会啊,女人只要嫁了男人,就像个物品一般,可以被随意买卖。
她当机立断先烧了信,千万不能让她哥看到,不然会发疯的。
她决定派人去肆州找,想办法把吴双卿救出来,再告诉她哥哥,目前暂且不能告诉他哥哥顾学舟的来信,他看了失去理智,一点帮助都没有。
而顾丕熙再也无法按捺心头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他要去找她。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因为自己没钱,无能,让她受尽了苦楚,他不能再让她流落在外,再受苦了。
既然大家推测她去做姑子了,那么他便挨个儿尼姑庵去找,从西平县附近的开始,找遍整个雍州府的尼姑庵,她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总能找得到的吧。
顾知兰想了一夜,要去肆州找吴双卿,她能信任且求助的人还是只有崔阅,崔阅可以派初九去找。
于是第二日在崔府,给大家上完课之后,顾知兰便把崔阅叫到了一边,把此事告诉了他。
崔阅想了想说道:“让平学森和初九一起去吧,初九毕竟是个下人,真的找到了能怎么样,把人偷出来?平学森有钱,且他家的生意遍布全国,他爹又是商会会长,德高望重,想来那个肆州的秋家也得给几分薄面,如此胜算大。”
顾知兰内心感动不已,没想到崔阅平日里看着有点不着调,关键时候真靠谱。
她说:“等把双卿救出来,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崔阅指了指自己的脸:“等不了,要谢就现在,我帮了你三次,一次南洋书肆买你的注解,一次江家别院将你救出来,还有这次,你就亲个——”
“三百下吧。”
顾知兰无语。
能不能抽他三百下,这脸皮也忒厚了些。
顾知兰撇嘴:“还以为你不会像那些肤浅的男子一样,成日把自己的好拿出来邀功请赏呢。”
崔阅一笑,说道:“那就攒着,等日后我们成亲了,你都还回来。”
顾知兰:……
你爹都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哪里来的自信。
顾知兰正要离开,下人进来通传,说崔夫人找她。
崔夫人一见顾知兰便喜欢得不得了,顾知兰的模样她喜欢,她就喜欢这种脸上有点肉肉的姑娘,好想捏,不像那些个小姐为了好身材饿的自己像个皮包骨,那些够男人才会喜欢啃骨头吧。
而且顾知兰性情也讨喜,落落大方,一点不扭捏作态。
真是母子连心啊,果然儿子喜欢的,她也喜欢。
都是自己那个蠢货夫君,这么好的姑娘不做儿媳妇,去做了自己的下属,什么脑回路。
崔夫人带着顾知兰出了崔府,大约走了两条街,在一座三进的院子门前停住。
崔夫人拍着顾知兰的手说道:“知兰呀,你看这处宅子如何。”
她马上要去布政史司上职,再住府学自然是不合适。
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很气派,青砖高墙环绕,覆盖着乌黑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门口石狮子镇宅,口衔玉珠,双目圆睁,尽显威仪。
入门便是青石铺就的甬道,两旁种着松柏,尽头处一座三进三出的主院,主屋之后还有一座后花园,假山叠嶂,曲径通幽,中有一枝干虬结的百年古松。
崔夫人一指松树旁的一方荷塘,此刻水面接了冰:“到了夏日这里最美了,荷花初绽,粉白相间,而且此处最适宜纳凉。知兰,你觉着宅子如何?”
这宅子清净文雅,顾知兰自然喜爱,她已经畅想起来,将阿娘和兄弟一并接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这宅子原是崔夫人的嫁妆,以她的性格是想直接送的,不过崔阅说顾知兰是断然不肯的,崔夫人只能口是心非,勉强说了个三十两银子。
顾知兰默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还价,雍州这个地段,一百两银子也不为过。
崔夫人拍了拍手,两个姑娘自门外走进来,她指着其中一个身穿月白色交领圆棉袄的姑娘,说道:“这是春红,手脚勤快也聪明伶俐,以后贴身伺候你。”
顾知兰张口想拒绝,她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再说她准备把阿娘接来,祁氏闲不住,肯定会把丫头的活儿都干了,卷得人家怀疑自己的价值。
崔夫人又指着另一个:“这是青鸾,她的武功得我亲自传授,轻功更是了得,有她贴身保护你,我和子珩也能放心。”
顾知兰上下打量一番,青鸾身形高挑,梳着单螺髻别着几根银簪,表面看上去和普通婢女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上前行礼,动作虎虎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
青鸾长得很有特色,算不得美女但耐看,脸长眼睛也细长,皮肤白皙,眉目间透着英气勃勃,一举一动尽显沉稳。
顾知兰把到了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