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刚刚还能听到些许鸟儿在林间的叫声,此刻却万籁俱寂,一种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散开来。
顾知兰只觉得浑身的汗毛悄无声息竖了起来,她屏住呼吸静静聆听周围的动静,忽然——
寂静的暗夜中,马儿骤然发出高昂的嘶鸣声,顾知兰吓得几乎一瞬间灵魂出窍。
顾学舟颤抖的声音同时传来:“有马贼!”
顾知兰听后大惊失色。
马贼便是土匪,打家劫舍,杀人越货,都是些穷凶极恶刀口舔血之徒!
可马贼一般只打劫那些商队,否则费了那么大功夫,冒着那样大的风险,实在划不来。
顾知兰悄悄掀开车门帘子,透过缝隙,借着月光,看到外面站着大概十来个人,为首的那个剔着光头,一脸凶相,仿佛一位凶僧。
顾学舟回头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知兰,别出来。”
他对着那帮马贼拱了拱手:“各位好汉,我们此去雍州,乃是受府学山长裴大人所邀,前去讲学,身上银钱不多,碎银十几两,各位好汉莫要嫌弃,拿去买些酒吃。”
顾学舟还算镇定,一番话暗中表明身份尊贵,这些马贼也不过是些恃强凌弱之辈,若知道他们和官府牵连,必会忌惮一二。
那个凶僧哈哈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府学山长,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皇家亲戚呢?”
他身后的马贼们也跟着笑。
顾学舟连忙自衣服里拿出进雍州的腰牌,那是之前裴山长来西平县的时候给顾知兰留下的,上面印着雍州府学的字样,以示自己没有撒谎。
那凶僧接了过去,扫了一眼,又看了看身边人,回过头再看顾学舟,对着他露出黄牙一笑。
顾学舟皮笑肉不笑,擦着额头的冷汗,想着他刚才那笑的意思,是不是打算放了他们。
凶僧忽然将腰牌随手丢到草丛里,拔刀驾在顾学舟的脖子上,冷笑一声:“如此一来,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了。”
顾学舟咽了咽口水,浑身紧张得绷紧,只见凶僧刀口一转,挑起马车上帘子,向里面看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兄弟们,车里有一个小娘皮,妈的,长得真叫一个俊,咱们今天有福了。”
身后众人一听顿时淫笑起来,手舞足蹈着,嘴里边下流话不绝于耳,根本没法听。
顾知兰一只手偷偷背到身后,她深吸一口气,摸到那把防身用的匕首。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先把头头儿引过来,暗戳戳杀掉,待他们群龙无首,乱作一团之际,再和顾学舟驾着马车冲出去。
她从和平年代穿越而来,本以为大邺朝也算是太平盛世,没成想,古代是真乱啊,虽有法制,但法外之地更多。
顾学舟见状脸色大变,连忙喊道:
“不,不要,她是顾知兰,是府学山长裴大人亲自请来的女先生,你们若是敢动她,定会不得好死!”
顾学舟不顾一切地挡在马车前,双手张开,像一堵人墙。
他双手死死扒住车门,护在顾知兰面前,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死也要护住知兰先生!
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山谷间幽幽响起:“顾知兰?我找的就是顾知兰!”
顾知兰此刻本就万分紧张,浑身的神经高度紧绷着,听觉也是万分灵敏,隐隐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那帮马贼纷纷让开,只见一位穿着月白长衫的公子摇着扇子走过来,及至近前,顾知兰看到他脸上一道若隐若现的刀疤贯穿右眼,脑子里忽然叮地一声。
“李,李培德?”
李培德上前,伸手就要揪住顾知兰的衣襟,顾学舟死死挡在前面,李培德眸光一凛,给那凶僧一个眼神,凶僧上前一掌便将顾学舟扇倒在地。
顾学舟只觉得一阵嗡嗡嗡的耳鸣,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一口血含着掉落的牙齿一并吐了出来。
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凶僧上前要抓顾知兰,顾学舟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凶僧的腰,任凭他铁一般的胳膊肘,一下一下击打在他的背部也不松开。
眼见顾学舟已经被打到口吐鲜血,直翻白眼,顾知兰忍不住大喊一声:“住手!”
她抬眸看着李培德说道,“李培德,你险些害我兄长性命,我尚未找你寻仇,你又为何?”
当年用毒蛇险些害死顾丕熙的事,虽然最后是张兵和自家药房一力扛了下来,但顾知兰清楚的知道,背后是江三和李培德。
李培德伸手示意凶僧停下,那凶僧便住了手,抓起顾学舟的衣服领子,随手丢开一边,顾学舟被摔在地上,只感觉浑身上下并五脏六腑都痛入骨髓。
他看到李培德上前,抓住顾知兰的手腕,把她从马车上揪出来,拼了命想要站起来,但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李培德恶狠狠说道:“你找我寻仇,你凭什么?你哥哥连中三元,现在府学读书,我呢?”
他指着自己脸上那道疤:“我被你的人划伤了脸,面容有损,再也不能参加科考了!挨了那顿毒打,我的身子也坏了,每逢下雨天便疼痛难忍!”
他闭上眼睛仰天长叹:“我娘死的早,我爹的续弦生了个弟弟,如今我前程尽毁,身子又废了,我爹彻底放弃了我,我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李培德咬牙切齿道:“顾知兰,我今日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他紧紧捏着顾知兰的手腕,恶狠狠逼问道:“你说,那人到底是谁?我几乎将西平翻了个底朝天,好容易查到南洋书肆,之后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迹,他是谁?”
顾知兰此刻知晓了原委,心里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若真是马贼,那是讲不通道理的,拼武力值她和顾学舟根本不是对手,但对方既然听命于李培德,她便可以和李培德慢慢周旋,借机脱身。
顾知兰冷冷说道:“无名之辈罢了,是我雇的杀手,功成之后自然身退了,你自然找不到。”
李培德冷笑一声,说道:“好,你仗义,你护着他,那就全算在你头上!顾知兰,我不会让你死那么痛快的,我会慢慢将你折磨而死,然后再杀死你的哥哥和弟弟!”
说着他将顾知兰往地上一掼,顾知兰支撑不住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