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的脸顿时僵住了。
才在令主面前夸耀了一番,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闹事?
几人走进茶楼。
只见大堂中央站着一位锦袍玉带的年轻公子,手执折扇,神情倨傲,身后还站了七八个壮汉。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面白须短,眼神淡漠。
那年轻公子正对着一个五十来岁,身材矮胖的男子一脸不耐烦的道:“刘掌柜,你没听见本少爷的话吗?赶紧的,把他们都赶出去啊!”
“王大人自京城远道而来,来你们这里喝茶是给你们脸面!”
刘掌柜陪着笑脸:“钱少爷,您楼上请如何?我把最好的雅间给您腾出来,今日的茶钱,也都算我的。”
“您瞧,坐这儿喝茶的,都是本店的老主顾,哪能说轰出去,便不让人家坐着呢,您通融通融……”
“你什么意思?本少爷府上,可是这江州最大的盐商!用得着你花钱请我喝茶?”
“来人!”钱少爷彻底没了耐性,“动手!把人都给我轰出去!”
“是!”那些腰挎短棍的壮汉们立即动手,凶神恶煞地开始驱赶茶客。
刘掌柜和几个伙计急忙上前拦阻,却完全挡不住他们。
茶客们纷纷起身,被壮汉们推搡着往门外退去。
“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呢!”一个老者嘴里嘟囔着,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被推得站立不稳。
一个壮汉又推了他一把:“让你走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那老者脚下一个趔趄,“爷爷!”男孩急忙扶住了他,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大人抬了抬眼皮,瞥了男孩一眼,眉头拧起,一脸厌恶:
“聒噪。本官最厌烦孩童吵闹!”
“把这哭闹的小儿,连同他那不长眼的爷爷,一并丢出去!”
“是!”壮汉伸手就朝那大哭的男孩抓去。
周围的茶客见状都是一脸愤懑,却怒不敢言。
“住手!”陆七怒喝一声,一肚子火。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让我在令主面前这般丢了面子!
壮汉一愣,手停在了半空,打量了陆七几眼,哪儿来的外乡人,这么不知死活?
团团走到还在号哭的男孩面前,张开小胳膊把他挡在身后,仰起头,对着那横眉怒目的壮汉大喊:“你不许欺负他!”
壮汉一低头,见是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女娃,不禁气乐了:“哪来的小崽子,在这儿多管闲事?”
“没听见王大人最烦小孩吗?你还敢往前凑?滚开!”
说完,伸出大手就朝团团的肩膀搡来。
陆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一拧,那大汉顿时惨叫起来。
王大人皱着眉头瞪向钱少爷,面露不耐:“把他们全都扔出去!”
团团小脸气得鼓鼓的,低头解开腰间绣囊,掏出一个在船上捡到的,锈迹斑斑的小铁钉。
萧宁珣急忙将她抱了起来,圈在怀中,遮住了她的手。
团团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小手一松:“让这些坏蛋把自己扔出去!”
微光一闪,铁钉消失不见。
钱少爷突然浑身一震,随即如同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又玩命踹上了一脚。
“嗷”的一声怪叫,踉跄着冲向门外,手脚伸开,整个人平着飞出了茶楼,“砰”的一声拍在了大街上,尘土飞扬。
路过的行人都被他吓了一大跳,纷纷避让。
钱少爷手脚并用地撑着地面,刚想爬起来。
那个王大人也同他一样,从茶楼里飞了出来,“砰”的一下砸到了钱少爷的身上,又把他砸得趴了回去。
紧接着,那七八个壮汉,前赴后继地飞了出来,“砰砰砰”的全摞在他们两人身上。
一群人在地上叠成了一个滑稽的人堆。
团团拍着小手咯咯直笑:“看啊!他们自己把自己扔出去啦!”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这怎么回事?闹鬼了?还是这些人全抽风了?”
“真解气!”
“该!让他们蛮不讲理!”
刘掌柜走到门口,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下去!都下去啊!压死我了!”
钱少爷使劲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壮汉们。
好不容易,所有人才都爬了起来。
王大人整了整衣衫,大怒:“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当众袭击朝廷命官?你们是何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萧宁珣冷笑一声:“你欺凌老幼,纵容行凶,算哪门子的朝廷命官?”
“放肆!本官是在此与人商议盐务要事!尔等在此搅扰,已是藐视王法,对抗官府!”
“居然还敢出手伤人,分明就是心怀叵测,意图窃听机密!来人!”他一声厉喝,“将这一干人等,给本官拿下!以匪类论处!”
刚刚爬起来的壮汉们抽出短棍,就要冲进茶楼。
茶客们惊呼着后退,让出一片空地。
萧然冷着脸开口:“王大人自京城而来?那你可曾见过这个?”
壮汉们脚步一顿。
王大人一脸疑惑:“见过何物?”
萧然没有理会那些壮汉,迈步径直向他走去。
走至王大人面前三步处,萧然站定,微微倾身,掏出了自己的令牌,握在手心里,伸到了他的眼前。
皇子令牌!
王大人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尽,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萧然一把撑住了他,没让他跪下。
王大人看着他,嘴唇嚅动,刚想开口,
“闭嘴。”被萧然喝住了。
钱少爷瞠目结舌,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王大人这是怎么了?
他没有看见萧然给王大人看了什么,却看得见王大人那面如死灰的脸色。
萧然凑到王大人的耳边:“别多嘴,一个字都不许说,办完你的公务,给我即刻滚出江州府!“
“是!是!”王大人浑身颤抖,再顾不上其他,掉头就跑。
“王大人!王大人!”钱少爷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懵了。
见鬼了这是?
他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萧然,他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跑。
那群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拔腿追了上去。
萧然收起令牌,转身走回了茶楼。
刘掌柜对着几人连连道谢,将他们请到了三楼的雅间,亲自端来了一壶好茶和一桌子茶点。
团团掏出玄机令牌:“掌柜叔叔,我是令主哦!”
刘掌柜大喜:“原来竟是令主驾到!”
陆七微笑道:“刘掌柜,别来无恙!认不出我了?数年前,我可在你这里,喝过一整日的茶呢!”
刘掌柜仔细端详:“陆七!是你啊!多年不见了!”
陆七点点头:“您请坐,我们来此,是有一事要查。一个名唤栖霞子的道士来了江州,不知您是否听到过什么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