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周边军大营
大皇子叶青越一身玄色戎装,伫立在巨大的边境舆图前,眉头紧锁。
他刚接到哨探急报,原本陈兵边境虎视眈眈的大军,竟在昨夜开始后撤。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中既警惕又疑惑。
大景朝内部是出了什么变故?
还是有什么新的阴谋?
就在这时,亲兵入帐禀报:“殿下,大营外有大景使者求见,声称奉五皇子陆九渊之命,前来传达退兵之意,并言五皇子殿下希望能与您一晤。”
叶青越眼中精光一闪。
五皇子陆九渊?他不是作为使臣去了京都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边境,还能下令退兵?
之前的情报显示,掌握这支大军兵权的明明是二皇子陆池文。
诸多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叶青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略一沉吟,沉声道:“请使者进来。”
使者传达完陆九渊希望会面的请求后,叶青越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详细询问了退兵的细节和陆九渊如今在军中的身份。
得到“五皇子殿下已暂代主帅之职”的答复后,叶青越心中顿时了然了,大景朝内部定然发生了激烈的权力更迭。
“回复五皇子,本王在营中等他。”叶青越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倒要看看,这位能迅速取代陆池文、并主动前来接触的大景五皇子,究竟是何等人物,又想玩什么把戏。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九渊仅带着数名亲随,来到了叶青越的中军大帐。
叶青越起身相迎,他身姿挺拔,气度沉稳,自带一股属于边境统帅的威严。
“五皇子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他声音平和,目光却如鹰隼般迅速扫过陆九渊,评估着这位对手。
陆九渊亦是拱手还礼,脸上带着看似爽朗却难掩精明的笑容:“大皇子殿下客气了,是外臣冒昧来访,打扰了。”
落座后,陆九渊主动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坦诚:“大皇子殿下,想必您对前几日我军兵马异动心存疑虑。”
“此事,实乃我朝二皇子陆池文为了一己私利,擅自调兵,意图不明,绝非我大景皇帝陛下与本朝之意。”
“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处置此事,澄清误会。”
叶青越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脸上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原来如此。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自是再好不过。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两国一旦开启战端,边境百姓必将生灵涂炭,此非仁君所为,亦非两国之福。”
陆九渊笑着点头:“说的是,本王也不忍心看到边境生灵涂炭。”
叶青越却没打算把这话茬放过去,他继续道:“既然五皇子有此慈心,那我希望此类‘误会’是最后一次。”
“我大周边军枕戈待旦,绝非怯战之辈。若再有大军不请自来,压我边境,届时,本王也无法保证,下一次迎接贵军的,会是茶水,还是我大周儿郎的弓弩刀锋了。”
陆九渊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心中对这位沉稳如山的大周皇子又高看了几分。
他收敛了几分笑容,正色道:“大皇子殿下请放心,外臣既已接手此事,必当严明军纪,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外臣在此承诺,大军即日便退回既定边境线之后,绝不再犯。”
叶青越微微颔首,脸色稍缓:“如此甚好。望五皇子殿下言出必行。”
送走陆九渊不久,一封插着赤色翎羽、标志着最高紧急程度的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到。
叶青越看到信是长安寄过来的,知道这是出了大事,他挥退左右,独自拆开火漆封缄的信件。
目光迅速扫过纸上的字句,他沉稳如山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握着信纸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白色。
母帝病重!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尽管远在边关,他也深知长安那权力中心的波谲云诡。
陛下倒下,皇太女监国,这对于那些蛰伏的皇子门而言,无疑是天赐的“机会”。
长安,此刻定然已是风起云涌。
叶青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急速的权衡与思量。
此刻,他手握边境重兵,是国之藩篱,也是一股足以影响朝局走向的力量。
是立刻奉诏回京,以皇子身份参与其中,还是……
沉默片刻,叶青越沉声对外吩咐:“去请陈先生过来。”
陈先生是叶青越倚重的军师,他来后,叶青越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他。
陈先生仔细看完,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他沉吟良久,看向叶青越:“殿下,此乃非常之时。您意下如何?”
叶青越走到巨大的边境舆图前,目光深邃:“本王在思量,是否该回京一趟。”
陈先生缓缓摇头,语气肯定:“殿下,老朽以为,此刻回京,绝非上策。”
“哦?细说。”叶青越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其一,您奉旨镇守北境,职责重大。如今大景朝虽暂退,但其内部权力更迭,动向不明,陆九渊此人野心勃勃,不可不防。”
“您若此时无诏擅离防区,便是授人以柄,朝中那些对您本就忌惮之人,恐怕立刻就会弹劾您拥兵自重、不顾边防,届时百口莫辩。”
陈先生顿了顿,继续分析,声音低沉而清晰:“其二,陛下只是病重,身体会不会好还说不准。皇太女监国名正言顺。您此刻回去,以何种名义?”
“若是探病?则显得您心急。争位?则名不正言不顺,反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陈先生目光扫过帐外肃立的卫兵。
“殿下您如今的根基和力量,便在于这北境数十万大军!只要兵权在手,稳守国门,无论长安城内如何风云变幻,您都进可攻,退可守。”
“若放弃兵权只身返京,便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事皆不由己了。”
叶青越静静地听着,他本来就犹豫,此刻经军师一点拨,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先生所言,甚合我意。此刻回京,确实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