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鸡舍，梵念抓起一把混合着废丹丹渣的饲料撒出，羽冠如莲花的鸡群纷纷追着饲料而去。
鸡群离栏后，梵念拿起扫帚进到里面清扫鸡圈。
在长生山的三个月，她每日都要做这杂务，早已经得心应手，很快把鸡舍清扫干净后，梵念把两筐莲花鸡的粪便拖到阴凉处，然后去舀水洗了洗手。
之前她在鸡舍这边撒了一些普通的菜种子，因为长生山上有灵气，那些菜种发芽得很快，莲花鸡吃了饲料便回去啄菜，这个时候没有事情做，梵念得了空，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开始按照《灵气吐纳要诀》的心法修炼。
她盘膝而坐，手结子午印，感受目垂帘光的状态，心中默念着心法口诀。
“莫逐妄念，莫起急躁，勿忘勿助，不即不离，恍惚杳冥之中，自得一点真机，呼吸阖辟之间，采炼先天灵气……”
梵念没有刻意控制身体，而是任由其在正确的姿势下自然放松，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但她始终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灵气”。
“咕咕咕！”远处的莲花鸡打鸣声让梵念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她抬起手挡了挡暖洋洋的日光，叹气道：“果然，感应灵气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梵念垂眸，看着放在膝前翻开了的《灵气吐纳要诀》，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戴小萱给了她两枚莲花鸡的灵卵。
“小萱师姐说，杂灵根迟钝，感知能力微弱，所以修炼速度比旁人慢，成就也低，如果从外界感知不到灵气，那么将蕴含了灵气的东西吃入腹中，从里面感知灵气呢？”
梵念伸手进荷包里面，拿出一枚灵卵，在石头上敲了敲，剥开蛋壳，只见里面煮熟了的灵卵圆如青色野李。
“这就是莲花鸡的灵卵么？”
虽然她养了这么久的莲花鸡，但她确实还没见过灵卵煮熟剥开后是什么样子的。
梵念将灵卵塞进嘴里，有点噎，她去山涧前捧了一捧清澈的山泉水喝下，忽然瞪圆了杏眼。
她清晰地感受到，肚子，不对，按照山上的说法，应该是丹田气海处，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梵念连忙席地坐下，掐起子午印，抱在腹前，那感觉极其微弱，像是水底的一个气泡悄然破裂，然后四周的水流缓缓荡漾开。
她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保持心境的平和，继续吐纳，几个循环后，梵念捕捉到一股游荡的“气”。
但她知道，感应到灵气只是第一步，要引导这股气按照任督二脉小周天循环一周，使得这股气不断壮大和精纯，在丹田处形成气旋，才算是真正步入了旋照境界。
梵念感觉那丝灵气在她体内变得散乱，杂乱无章，如同尘埃，无论她如何引导，她都无法将所有的灵气拧成一股绳，走任督二脉。
逐渐的，她感应不到多余的灵气了，只有少数微弱的灵气游移在任督二脉的路径上，但游着游着，不仅没有壮大，反而散掉了。
梵念无奈地结束打坐，随意翻着《灵气吐纳要诀》，轻声轻语道：“虽然没有一举步入旋照境界，但好歹也是感受和体悟了一回引气入体的感觉了。”
“不过修士吐纳灵气，还是以感应外界灵气为主，服用丹药和灵材只能作为辅助，我这次引气入体是走了捷径，服用了莲花鸡的灵卵，但灵兽殿也不会天天给弟子发灵卵，所以这种法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在长生路上走得更远，是必须要把感应天地灵气学会的。”
“戴小萱师姐提起的引气丹，好像就是一种帮助弟子感应天地灵气的丹药，等有空了，我一定要去贡献阁看一看，然后兑换几枚。”
梵念这样想着，静下心来，重新吐纳了一会儿。
夕阳残红的光照进鸡舍，梵念睁眼叹气，“一日的光阴又过去了，以前怎么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呢？”
她起身去拿了一个竹篮，把莲花鸡的灵卵收集起来，上交到灵兽殿后，今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暮鼓的声音刚刚响起，梵念眉眼盈盈，欢快地一笑，又可以吃饭了。
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生山上的朝夕二食梵念一直不太能适应，要不是她没有灵石，她早就去山下坊市买一些干粮放在柜子里面，每天带一点来鸡舍当午饭了。
梵念从小路穿出，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到了膳食殿。
今天晚上除了米饭青菜，还有一些白面馒头。
梵念拿了两个馒头，再打了碗汤，草草吃完晚膳，趁天还没完全黑透，便去张丹的寝舍找了她，把属于张丹的那枚灵卵和《清静养神篇》转交。
“这《清静养神篇》你抽空读一读吧，明天就要和灵兽殿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做早课了，记得提前两刻钟去画卯。”
张丹平时都是卯时七刻、八刻才赶到灵兽殿画卯，梵念怕她没记起来，特意叮嘱了一遍。
“好了，东西我已经交到你手上了，我就先回去了。”
梵念来去如风，压根没给张丹什么说话的机会。
她刚回到寝舍，陈如风就拉着她的手腕往外面走，看着陈如风往寝舍内飘去的目光，梵念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们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探讨《灵气吐纳要诀》吗？不过得要有光才行啊，不然看不见字。”
陈如风说：“我带了萤石。”
萤石是一种自然会发光的石头，长生山上很多地方会用它来取代油灯照明。
梵念不知道陈如风的萤石是从哪里来的，但也没有多嘴问。
陈如风轻慢地说道：“宋香芹连《灵气吐纳要诀》都看不懂，还想与我争长短，呵呵。”
“即便大家都是杂役弟子，我也要让她明白，杂役与杂役之间亦有不同，我才不会让她白听了我们的修行探讨呢。”
她根本不用对付宋香芹，她只要勤奋修炼，宋香芹自然会抓心挠肺，被自己的愚笨折磨得睡不着觉。
陈如风和梵念找了一个没人的小亭子，交流自己听完《灵气吐纳要诀》讲经的心得。
虽然孔梦婷和那位内门师兄的讲解不尽相同，但大体上是差不了多少的。
梵念和陈如风一聊就聊到了三更天，冷风吹得两人脑瓜子嗡嗡的，梵念吸了吸鼻子，说道：“不行了，外边太冷了，得回寝舍待一会儿。”
陈如风精神亢奋，听梵念这么一说，冷静下来，“好吧，确实不早了。我们明日都还要当值，现在回去，也只能睡两个多时辰了。”
梵念捂着被刮伤的耳朵，含糊道：“两个多时辰也够睡了，说起来，自从来到长生山，我感觉睡觉的时间都少了好多了，但是却不怎么困，我听说那些入道的师兄师姐，可以三日不眠不休呢，等什么时候我也到这个境界了，我就白天在灵兽殿当值，晚上修炼，也不睡觉。”
陈如风扯了扯嘴角，心想说：“没想到梵念比我还疯，不过，没日没夜的不睡觉修炼，或许还真有机会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虽然今天熬了个大夜，但是卯时刚过一刻钟的时候，梵念还是自然醒了。
她起床的时候，舍友都还在睡觉，梵念轻手轻脚地出了寝舍，去吃完早膳，提前到了灵兽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吐纳灵气。
卯时七刻前，梵念去画了卯，然后跟着灵兽殿的师兄师姐，盘膝坐在殿外广场的蒲团上，诵读着《清静养神篇》。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譬如灵台，尘埃覆之，拭之拭之，乃见真明。”
“譬如止水，波澜荡之，澄之澄之，终照本形……是故，呼吸如云，拂过青山；念起念落，不驻不留。”
“咚——”
灵兽殿的小钟被敲响，一名穿着白衣云鞋的师兄双手拢在袖中，淡淡说道：
“今日辰诵结束，大家该去当值的去当值，该修炼的修炼，勿要懒怠。”
梵念跟着一众师兄师姐回道：“谨遵师兄教诲。”
梵念将《养神篇》塞进袖子里面，拢着手和张丹一直往山下走去。
张丹忽然喊她：“梵念，我昨日去九如台听了内门师兄讲解《灵气吐纳要诀》了。”
“哦。”梵念冷淡地给了一个回应。
张丹抓了抓耳边碎发，苦恼地说道：“可是《灵气吐纳要诀》好难啊，我根本都听不懂。”
梵念说道：“听不懂是正常的，要是人人都能听得懂仙法了，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在尘俗界，那么多人读书，但最后能做状元的有几个？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了，尘俗界的那些学子，难道做不了状元，就不念书了吗？”
“同样的，你修不成灵墟界的第一人，就不修炼了吗？又不是只有灵墟界最厉害的人才可以成仙。”
“所以，修炼不是和别人比的，而是和自己比的。”
梵念也这样劝自己。
她没有真灵根，和那些真灵根的人比，她的修炼速度肯定是不如人家的。
她只能勤奋努力，争取一年比一年好。
成仙的标准是不变的，对真灵根、杂灵根都是一视同仁。
张丹点点头：“你说得对，如果看一遍看不懂《灵气吐纳要诀》，那我就看十遍，百遍，千遍。”
基础的字认识后，两人现在都不怎么去识文殿了，梵念觉得她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修炼上，识文殿那边，每个月休沐的时候去半天就够了。
一块喂鸡的时候，梵念扭头看了眼张丹，问道：“你的那枚灵卵你吃了吗？”
“吃了。”张丹老老实实地回答，“你昨天给我的时候，我感觉它有一点温凉了，就把它当夜宵吃了。”
梵念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感受到灵气？”
“灵气？”张丹想了想，摸着肚子，说道，“我就感觉有一点胀气，然后一直睡不好，起来喝了两口冷茶，才勉强睡着。”
梵念：“……”
算了，她还是不问了。
在鸡舍养鸡的第四个月，匆匆而过。
如今是盛夏的七月，但长生山上处处凉荫，连风也并不燥热。
梵念已经有了40贡献点，她来到贡献阁，只见里面广大无比，被划分为很多区域。
贡献阁内人来人往，嘈杂热闹，无人关注到梵念这么一个小杂役。
她根据指引，找到丹药区，氤氲的药香味香得梵念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梵念目光流转，在一个个丹药架子上扫过，各种白玉瓶、紫檀盒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大厅的西北角，还有一个与四周繁华格格不入的角落，那里照明用的萤石只挂了两颗，在风中摇晃。
货架上堆着各种残缺的、陈旧的物品，标价也十分的低，从几贡献点到十几贡献点不等，一块歪斜的木牌上写着“杂物”两个字。
大多数弟子都不会在那杂物区停留，甚至会投去鄙夷的目光，只有一些杂役弟子，会心存侥幸地在西北角前挑挑拣拣半天，期望能淘中什么蒙尘的宝物。
梵念看见那里还有丹瓶，瓶子上布满了灰尘蛛网，心想道：“看着这么脏，那里面的丹药能吃吗？该不会吃坏肚子吧？”
她还是觉得，丹药这种东西，兑换有保证的要好一些，与其浪费贡献点兑换废丹，起不了丝毫作用，还不如多花点贡献点，兑换一枚对自己有用的丹药。
梵念找到引气丹的柜台，柜台前标了价——三十贡献点一粒。
她有四十贡献点，足够兑换一粒引气丹了。
梵念把自己的身份玉牌摘下，递给兑换阁的师姐，说道：“我想要兑换一粒引气丹。”
师姐问道：“只兑换一粒吗？这位师妹，虽然引气丹确实有帮助人引导灵气入体的作用，但一粒引气丹效果不大，想要开辟气旋，至少需要三枚引气丹，甚至是更多，当然，这个也看个人的天资，有的人服用一粒引气丹立马便能引气入体了，有的人服用三粒、四粒，也不一定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