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离开后半小时,小岛边缘一家废弃冷库的铁门便被牢牢锁死。
咸腥的海风混着锈蚀机油的刺鼻气味,顺着门缝钻进来,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漫不散。
全息沙盘在昏暗中幽幽亮起,将地下基地的轮廓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
孟淮津站在沙盘前,身上那件花衬衫的领口随意扯开两颗扣子,露出脖颈间几道新鲜的指甲抓痕,尤其醒目。
赵恒、杨忠、邓思远三人站在他对面,清一色的大背心配花裤衩,趿拉着人字拖,活脱脱一副岛上随处可见的海产贩子模样。
三人眼角余光扫过老大脖颈上那几道抓痕,两两对视,神色各有微妙——
杨忠眉峰微挑,似是猜到几分缘由;
赵恒憋着笑,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邓思远蹭了蹭鼻尖,低声“啧啧”,但转瞬便恢复了肃然。
而他们的身后,八名精悍的先遣队员笔挺肃立,都是孟淮津千挑万选的尖兵,此刻也都换上了渔家打扮,早前分散潜伏在小岛的码头、小卖部和渔村里。
“开会。”
孟淮津没对自己脖颈上的“伤”多做解释,指尖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沙盘里被绿植和海水覆盖的核心位置,沉声道:
“舒晚传回来的消息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齐轩根本没死。这座地下基地是他六年前一手建立的,苏彦堂是他的合伙人,齐负责制毒,苏负责分销,然后购置军火。”
这个结果早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孟淮津的指尖沿着沙盘上的防线缓缓划过,语气严肃,“这不是个普通的毒窝,是一个集武装掩护与制毒中心于一体的高危基地。”
“这个地下基地很隐蔽,利用潮汐和天然植被做屏障,里面有重型武装直升机、防空导弹、高压电网、激光感应,还有苏彦堂那群亡命徒手里的突击步枪和榴弹发射器,以及齐轩攥在手里的那套制毒配方,这东西一旦流出去,足以让整个毒品市场天翻地覆。”
他抬眼扫过面前众人,“我已经调了雷霆特战队过来支援,一百二十名精英特战队员,三艘武装快艇,两艘反潜巡逻舰。三天后,他们会全部泊在小岛外海三十海里的隐秘锚点,雷达静默,通讯加密,围而不攻。”
话音一顿,孟淮津的声音冷了几分,“因为,得先把齐轩手里的核心配方彻底毁掉,防止他狗急跳墙把配方抛售到黑市,届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这话一出,冷库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又振奋。
“是!”几人攥紧了拳头,应声铿锵有力。
孟淮津强调,“所以,我们此次的核心目标是,先夺配方,再毁基地,与此同时,还要避免重武器交火波及岛上的无辜村民。”
“是!”
孟淮津抬手,在沙盘上划出四道清晰的指令,“现在,行动分四步走。”
“第一步,增派先遣人手,技术全域控场,锁死基地的眼睛和耳朵。”
孟淮津看向邓思源,“你带四个技术尖兵,今晚零点潜入小岛信号塔。不仅要把微型信号转接器贴进线路盒,还要全面接管地下基地的监控系统。”
“监控区域包括齐轩的实验室、苏彦堂的密室、军火库、应急通道,全部替换成无异常静态画面;次要区域,走廊、食堂、后勤通道,植入三十分钟延迟病毒。”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我和外海的特战指挥舰各留一个独立监控端口,我要实时盯着苏彦堂和齐轩的动向,特战那边要同步掌握火力点分布。”
“另外,把舒晚所在的监控区域接到我的电脑上。”
“……好的。”邓思源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敲着代码。
“第二步,‘苏齐’不对付,那么,我们就激化他们的矛盾,逼他们内讧。”孟淮津转向剩下的四名先潜队员,“我们几个他们都认识,这件事只能由你们去完成。”
“那就是,摸清基地每天进出采购的路线和人员规律,你们想办法混进去,保护和配合舒晚,挑拨苏彦堂和齐轩两人彻底撕破脸。”
“老大,具体怎么挑拨需要……”
“舒晚知道。”孟淮津眼底漫出几分柔和,肯定道,“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狗咬狗,咬得血肉横飞。”
“……是!”
“杨忠,”孟淮津回眸,“你在海岛后山潜伏,火力布控,一旦发现他们要提前突围,立刻发出信号。”
“收到。”
“第三步,趁乱夺配方,卧底紧急撤离。”孟淮津的目光落在沙盘上的应急通道,语气加重,“等苏彦堂和齐轩混战爆发,基地陷入混乱,赵恒,你带狙击组,占据制高点,掩护我去接舒晚。”
“收到!”
“第四步,配方到手,发起总攻,雷霆特战队全面收网。”孟淮津抬手,按下腕表上的红色按钮,沙盘上代表外海特战部队的红点瞬间亮起,密密麻麻将这个岛包围。
“解救出卧底后,三艘武装快艇负责冲破退潮通道,围剿基地外围的雇佣兵;两艘反潜巡逻舰封锁海上退路,防止苏彦堂或齐轩乘船逃窜;特战队员分三路突进——一路炸毁军火库和导弹发射架,一路控制直升机停机坪,一路冲进核心建筑!”
邓思源忍不住激动起来,“他妈的,齐轩跟姓苏的不是很爱玩假死游戏吗?这次让他们死翘翘!”
“就是!”赵恒义愤填膺,“夫人身怀六甲在里面熬了这么久!无数牺牲的英魂等了这么久!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
孟淮津扫过众人,声音沉静有力:“总攻开始后,邓思远负责远程瘫痪基地的防御系统;杨忠带领先遣队员接应特战部队,赵恒的狙击组负责清除顽固火力点。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全歼毒贩,销毁所有制毒原料和设备,绝不能让配方泄露出去。”
“保证完成任务!”
孟淮津停顿须臾,瞳底冷淡一重又一重,“至于齐轩和苏彦堂,不论他们之中谁在内斗中还苟活着,都交给我来处理。”
.
“出来心情好多了。”
回程的路,舒晚趴着窗户,两眼直勾勾的,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丝大自然的美。
苏彦堂正在看一份今天给她做检查的妇产科医生的信息。
听见声音,男人侧眸凝望着她飘飞的发丝,片刻才开口,“等事情办完,我带你离开。”
舒晚在反光的玻璃窗里跟他对视,海天一色在眼前翻飞划过,影影绰绰,“还做这行吗?”
他沉默不语。
舒晚换了个问题,“所以今早那个人……还是死了吗?”
苏彦堂收回视线,继续看文件,“对卧底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言外之意——t国的卧底,牺牲了。
舒晚下意识攥紧掌心,狠狠碾磨指腹,再没有下文。
“今天给你检查的那位医生怎么样?”他忽然问一句。
“挺好的。”她目不斜视望着外面飘逝的景象,淡声回应。
他说:“近期不适合外出,我雇她进来给你做私人医生好不好?”
“都可以。”舒晚仍旧平平静静
苏彦堂一挑眉,眼底带着浅浅笑意,那笑意却没抵达眼睛深处,“可我怎么觉得,那医生还是不够专业。”
舒晚回眸看他一眼。
“你怎么会在b超室里待那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