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赢说了一大堆,顾思衡却只是看着她笑。
以前相处时的小习惯到现在还没能改掉,温赢本能地伸手去戳他的脑袋,“你看什么,听到没有!”
他握住她的指尖包裹进手心,笑意更甚:“听到了,谢谢你,阿赢。”
又占她便宜!
温赢分得很清楚,床上是床上,床下是床下。
她用力把手抽了出来,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嘟囔道:“我只是怕你在这儿出事,一会儿还得赖上我。”
“好了,你赶紧先吃饭。”温赢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压着他坐回了椅子上,“我吃饱了,先去帮你收拾。”
“阿赢,不用麻烦的。”顾思衡还想拉住她,结果不仅反被温赢瞪了一眼,还顺带被威胁了句:“你给我坐那儿不准动,再啰嗦咱俩别见了!”
不见她,远离她,这样的威胁于顾思衡来说,永远是最有力的武器。
他只得叮嘱:“那箱子我自己拿下来就好,你放楼梯口。”
“知道了知道了。”温赢敷衍了句跑上楼,推开房门,不出意外的干净整洁。
正如顾思衡所说,其实他吃完饭再去收拾也来得及,毕竟散落在外面的衣服一共也没两件。
温赢手脚利落地收拾好,把箱子合上后,习惯性地在屋里巡查了一圈。
也得亏多看了一眼,在衣橱里发现了件大衣,应该是飞过来落地时换下来的。
她嫌麻烦,想着明天就能用上了,取下后,顺手就搭在了臂弯上。
拖着行李正准备往外走,“咚”的一声轻响,一个黑色的小方块就这么从口袋里滚了出来。
与木质地板几声碰撞闷响,最终触碰到墙角,停下。
温赢的视线望过去,顿了顿。
脚踝仿若缠绕上无形的丝线,不受控的,抬脚向前,走向施力的源头。
她缓缓蹲下,看清了这个方块的模样,黑色的天鹅绒质感,又是这个形状,是什么,显而易见。
里面装的又是否是符合常理的东西,无从得知。
而顾思衡随身带着它的理由,更是无从知晓。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蛊惑:“打开就知道了。”
另一个声音在反驳:“无关的人,打开又有什么意义?”
温赢的眼睫轻颤了颤,伸出手,轻触到盒面。
不明缘由的,眼眶突然发酸。
她其实有很多戒指,装在此类盒子里的也不少,但从没有一瞬,会像现在这样。
明明心知是和她不相干的人……
此刻的情绪波动,是为何呢?
或许,是为……曾经那份化为虚无的执念吧。
温赢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它,柔软的面料,掌心却好似被针扎一般,连带着心头都隐隐作痛。
近在眼前的东西,本就要拾起。
她起身,揉了揉眼睛,在将其放入口袋的前一秒,手还是不受控地顿住。
指尖麻木,好似是教养,理智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不该,也不能做出越界之举。
可……什么叫越界呢?
昨晚,算吗?
已经越界了。
温赢的指尖轻动了动,只受主观情感意识的驱使,拇指按住盒子上沿,下压,用力上抬。
无声无息的,一道细缝展露,逐渐扩大,像是表演开始时拉开的幕布,昭示着好戏登场。
一眼,足以看清。
胸膛起伏的弧度突然扩大,温赢没有犹豫地立刻关上了盒子,闭起眼,方才望进心底的那一幕却怎么也无法抹去。
这是出她无法看懂的戏。
手中的戒指,与多年前的一张照片几乎完美重合。
那场拍卖会,原本温赢是打算去参加的,早早就收到了寄来的图录。
但那一阵学业繁忙,又碰上顾思衡的生日,她还要悄悄给他准备惊喜,忙的晕头转向的,这事儿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别说找委托代理去参加了,她甚至连图录都忘了看。
一直到很多天后,温赢闲来无聊,躺在顾思衡腿上翻起这本册子。
真的是巧,也就翻了那么几页吧,恰好看到了那颗大水滴形状的钻戒,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温赢抱着或许流拍的想法去查了一下当天的拍卖记录。
事实证明,好东西,永远是惹人争抢的。
价格倒还好,不过温赢知道那个买家是谁,一个对珠宝收藏极热衷的收藏家,要从她手里再买回来,几乎绝无可能。
她当时也就是一时兴起,把册子举到顾思衡面前,随便开了个玩笑,说:“阿衡,我就喜欢这个,以后你要是求婚就拿这个求哦。”
“好。”顾思衡答应她。
“你到底看没有啊。”顾思衡回答的太快,温赢怀疑他是不是连钻戒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看了。”顾思衡说:“13.16克拉,d色,梨形,完美无瑕……”
他一本正经地复述刚刚在页面上看到的信息。
温赢失笑,坐到他身上打断了他,“好了啦,逗你玩的,那个早就被拍掉了,其实你求婚的话,不管送什么我都会说yes的。”
她的爱,从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只是全心全意的,爱他。
怎么能叫人不为她心动。
她不求,他不能不给,她想要的,想方设法,都要送到她眼前。
那时的顾思衡,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总觉得无能为力的少年了。
温赢还记得,顾思衡紧紧搂住了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问了句:“真的很喜欢这个戒指吗?”
“喜欢啊。”她不假思索地说。
当年不曾放在心上的戏言,甚至是这颗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的钻戒,时隔多年,在机缘巧合中,以实物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
不论他要送出的对象是谁,这一霎,都恍若隔世。
温赢不敢,不想,也不愿去深思各种细节,缘由,结果。
她扶着墙缓了几秒,暂时压下涌动的心潮,将盒子塞进大衣,归于原位。
打开门,恰好,与人迎面相撞。
她愣了下,表情还没来得及转换,有些僵硬地问了句:“你吃完了?”
“嗯。”顾思衡扫过她面无表情的脸蛋,和上楼时,好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他挡在她身前,问:“不开心?”
“没有啊。”温赢把衣服和箱子都递到了他手里,侧身从他身边挤开,说:“你自己拿下去吧,哥哥应该一会儿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