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渐渐临近。
关于小神女的传言愈演愈烈。
夏浅浅为人低调。
那么处于漩涡中心的,便是周雨萱。
换季了。
夏天炎热,儿女的衣裳需要重新置办。
孟氏带上夏浅浅,穿梭于大街小巷。
“冰糖葫芦贼好吃!娘亲娘亲,我要吃。”夏浅浅一看见卖冰糖葫芦的摊子,便走不动道了。
孟氏架不住她撒娇卖萌,买了。
国公府矗立在市中心繁华位置,因为周雨萱备受皇上看重,柳依依从地牢里出来。
夏云峥的腰杆渐渐挺直。
“哟,这不是国公府夫人吗?”
她略一停顿,又道。
“噢,是了。你早已被撵走,沦落为下堂妇了。”
柳依依送走一名高门门客,她站在台阶上,用高傲的姿态审视孟氏,“怎么?如今看国公爷得到皇上嘉奖,前途大好。你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你那惹人嫌的小女儿上门打秋风?”
“真难听。”声音不好听,话也不好听,孟氏轻轻松松反击,“我还以为是哪只野鸡在叫唤?抬眸一看,原来是你啊。”
野鸡?
她说她是野鸡?
柳依依胸口剧烈沉浮,她走下台阶,走向孟氏,“过往数十年,我们明争暗斗,我栽了一次次跟头,但是笑到最后的人,才算赢家。我不择手段地一步步往上爬,好在结果尽如人意。
你瞧,我赢过了你。”
还没有得到正式名分,但她以国公府夫人自居。
只待祭天大典一过,女儿一举成名天下知。而她沾光,抬为正宫。
“我用过的东西,你也不嫌脏?”孟氏的目光穿过门廊,将国公府萧条的景致收入眼底,“你能赢我,是我在让你。如若不然,你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个妾!”
“还有,你是进入了国公府,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国公府?
那是什么很好的地方吗?
“呵,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也只会口是心非。”柳依依料定如此,“你羡慕我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孟氏冷嗤,“羡慕你?我是羡慕你子宫切除、痛失爱子?还是羡慕你曾惨遭抛弃、受尽折磨?亦或者羡慕你筹谋多年,却依然名不正言不顺?”
她每说一个字眼,就让柳依依难堪一分。
“所以柳依依,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孟氏眉如远山,眸若秋水,一颦一笑之间尽显娉娉婷婷。
“我娘亲家世清白,为人高贵;可不像你那么低贱。她如果想要男人,一抓就是一大把。”
夏浅浅对柳依依冷嘲热讽,“渣爹是我娘亲的下限,却是你的上限。你当然会如同蚂蟥一样,紧紧扒着他不放。”
句句赤裸,句句诛心。
夏浅浅言语犀利,将柳依依捅了个窟窿。
“你、你们简直不知廉耻……”柳依依发现说不过他们,只能张口大骂。
余光扫到夏云峥徐徐走来,她秒变脸,故作柔弱:“你们轻视我,也羞辱表哥,更是将国公府贬得一无是处……难道,你们就不怕表哥听了会难过吗?”
夏云峥心脏莫名一揪。
“他难过,那也是他的事。”孟氏寡淡道。
夏浅浅嘟囔,“切,渣爹不是正小人得志吗?哪里会因为我们三言两语,就受不了了?”
夏云峥脸黑黑的,仿佛抹了碳,“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不是刻意来的,只是避不开。”孟氏瞧了眼面前的柳依依和一众下人,“好狗不挡路,都让让。”
柳依依站着,愣是没动。
“你脾气还是这么犟,连半分情面也不给。要不然,我们依旧伉俪情深,也不至于和离,还闹得满城风雨。”夏云峥流露出些许不甘心。
孟氏声调一沉:“可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故而,她没有后悔。
夏云峥噎了噎。
好不容易,他复又牵起嘴角。
“方丈说了,我福气不薄,老天会庇佑我。”
“而小神女,就出自国公府。”
说到这,他撇了撇孟氏,却见孟氏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禁不住有几分挫败。
“雨萱是个争气的孩子,我认她为义女了。如果我们还是夫妻,你也能享受这份荣光。”
夏云峥面色稍稍和缓。
自和离以来,他处处受肘,但周雨萱让他长脸了。
【小神女是周雨萱?啊?别人敢说,她敢认吗?哇哇哇,这太扯了!】
位分高的神仙,她都不陌生。
但从回忆里搜罗一圈,她确定自己在天界没有跟周雨萱碰过面。
“我有幸入了皇上的眼,还不巧得到百姓的称赞,这都是偶然。”周雨萱施施然从府里走出来,“父亲您抬举我了。”
周雨萱头戴金簪玉钗,一袭招摇的绚丽衣裳,浑身的珠光宝气。
在夏浅浅看来。就一个字,俗。
“小神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但我家雨萱不是普通人。你们有眼无珠……也罢,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柳依依大大方方说道。
夏浅浅咬了口冰糖葫芦,甜中带酸。
她用睥睨的眼神看向周雨萱,“你以为你插上鸡毛,就真当自己是凤凰了?你自诩小神女,也不怕折损自己的福报?
哦,也对。像你这般自私自利之人,根本没有福报可言。”
“你能折损的,也就只有寿命了。”
言出法随。
当她奶乎乎的小嗓音一落下,周雨萱肩膀上无人看得见的、代表寿命的蓝色火焰左右晃动,微弱了不少。
“小小年纪不学好!夏浅浅,你嘴巴可真毒……”周雨萱努力稳住形象,但袖口下,她又长又尖的指甲却深深嵌入肉里,沁出点点鲜血。
孟氏绕过他们,打算走了。
但夏云峥拦住她,“孟初瑶,你我同床共枕多年,情意总归是有的。我没有忘记你曾经的慷慨解囊,如今国公府时来运转,我可以送你一些薄礼作为偿还。”
柳依依捏紧裙角,胸口泛酸。有嫉妒,有苦涩。
周雨萱试图阻拦,但瞧见夏云峥晦暗的神情,她沉默下来。
她想,他自有成算。
结果,还真是。
一只鸡、半屉馒头、半新不旧的衣裳、缺了口的桌椅……
他与其说在补偿她,倒不如说在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