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包放置在竹管内部,内里装着可疑的白色粉末。颜色同竹子内壁极为接近,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凑近细细察看,确实难以发现。
难道是林文新双管齐下?反对派对锻体宗的渗透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
她制止住符往顾往嘴里咕咚咕咚灌水的动作,带着人在宿舍区四处奔走检查。
外门弟子共有三栋宿舍楼,饮水管内均发现了纱布药包。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享受独栋宅院,引水管内干干净净。
陈盛戈坐在路边椅子上思索着。
售卖的高档熏香和竹筒火折子价格相差巨大,足以看出是希望将不同地位的弟子一网打尽。若药包是反对派所为,不可能只对人微言轻的外门弟子下手。
符往顾抱着些人心向善的希望,“说不准是什么有益修行的药剂呢?”
陈盛戈很是谨慎,“不能这么乐观。”
“这样,把那药包扔在附近,就装作是冲出来了,找个地方等着看看谁来收拾烂摊子。”
经历一番对战,威衡嵘同金同戎长老一同归来,心情沉重。宗门附近隐藏着庞大势力,作为宗主的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大阵摧毁了,窝点控制了,但清点之时只发觉了大批药材和尸体,没有找到原材料的来源。
能够支撑起如此组织,背后势力必然不可小觑,事情还远远没完。
他忧心忡忡地回到殿内,却没见着灵符门的客人,原来是去宗门里闲逛了。
禁药一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解决就永远不可能宽心。但是那群人训练有素,被抓到便服毒自杀,断了线索。
不行,他得找人问问来龙去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想着,威衡嵘带着金长老出了门,同附近锻炼的弟子询问去向,一路进到了外门弟子的宿舍楼。
正是集中锻炼的时候,楼道里空空荡荡,只有细微的水流声。走到尽头了也没见人影,威衡嵘左右张望之时,听见了金长老责备的话语。
“这么小的东西都固定不住,做事情如此不踏实,最近一号楼是谁负责放药?”
威衡嵘循声望去,一个药包掉在竹管底下,被地板的尘埃染得灰扑扑脏兮兮。
金长老施了个术法,将药包除去尘灰和泥水,暂且收进了储物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威衡嵘难免烦躁,开口责备:“一个个的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是吧?”
“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从一出来,我说怎么一年来试的药物副作用都那么显着,原来是还有人往弟子身上下禁药!”
济世堂的宋长老热衷创新,常常琢磨药方,就是苦于没有试药人选。
正好外门弟子闲着也是闲着,他便秉持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将弟子们偷偷拿来给医修试药。
以前靠着这法子改良了药材配比,成功地积攒了好些强化体质的药方,甚至靠着几张方子能让新弟子一月之间突飞猛进,力大如牛。
这条妙计一直未尝败绩,近来却屡战屡败。济世堂医修绞尽脑汁研发改良药粉配方,换来的是愈发严重的萎靡消瘦,一度导致了自我怀疑。
谁能想到是还有人偷偷下毒啊!
他们勤勤恳恳地用药记录,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全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凭借自己阅方无数的眼光,他早就断言新配比前途无量,果不其然是被毒药拖累了啊!
说起此事,金长老也分外困扰,低声道:“往后恐怕也试不了药了。”
时间太久,火折子和熏香早成了畅销商品,每回进货都被一扫而空。就算是没有购买的弟子,也有可能因为同住在一个宿舍吸食到雾气,一并出现上瘾现象。
禁药早已对弟子们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不同于曾经强壮健康的模样,绝大部分弟子或多或少都存在后遗症,如体虚嗜睡、怕冷多汗、记忆衰退等,症状不胜枚举。
就算再下作用不明的新药,也很难分辨出是药物副作用还是禁药遗留的病根,试验的作用和意义已经泯灭。
两人躲在建筑物后边,靠着楼道尽头为穿堂风留的窗户看明白了局势。
见了长老宗主帮忙遮掩的举动,符往顾有些忧心,传音道:“他自己也下药,还会对林文新那么计较么?”
他还以为这是什么大忌,结果只是寻常举动吗?
陈盛戈语气笃定,“放心吧,肯定会帮你的。”
林文新这一招,直接把实验样本给永久性污染了。
培养一批身在壮年的修士分外耗时,锻体宗的非法人体实验已经无以为继。他们手上没有解毒丹,绝大部分的弟子修行势必会受到影响,是对锻体宗不小的打击。
梁子已经结下了,利益相同自然而然会站在一起,即便只是暂时的。
威衡嵘和金长老一路走一路收拾药包,终于在茅房附近找到了两人,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过来,希望得到更多的讯息。
符往顾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避免在气氛严肃的时候笑出声来,沉着脸开口讲述。
窗外残阳如血,殿内虽燃着灯火,也因着形势恶化而沉默憋闷。
南下的忠心手下死得没剩几个,道剑宗又叫嚷着要灵符门给个莫须有的说法。林子谦滑不溜秋躲着不出来,连带着自己的骨肉也不知所踪。
几日的焦虑忧愁之下,符悟真已经生出了几根白头发,还强撑着身体同阶下的长老对峙。
咄咄逼人的言语使得心中郁闷更甚,符悟真压着眉头:“周长老,当初你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往日的恩情已经忘干净了吗?”
周长老坦荡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你自己都快倒台了,还管得着别人?要知道,我倒戈的时候出卖你都换不来好职位!”
“别再找那些什么借口了,抓紧地点头,把掌门之位交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呢!”
符悟真被这直白言语刺得心口发疼,不再同他白费口舌。
剑拔弩张之时,弟子来报,“锻体宗宗主求见,自称林子谦长老伙同林文新师兄祸害其弟子,要同掌门讨一个公道!”
符悟真松了眉头,话语之中难掩激动:“快快请进来!”
威衡嵘大步进殿,开门见山道:“符掌门,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回是要叫那对师徒偿命的!”
“门派长老已经在殿外等候,随时准备抓捕贼人,求情讨饶的话不必再说!”
符悟真笑得真心实意,“我灵符门向来坦坦荡荡,从不偏袒!”
“您来得正是时候,近来林氏师徒行事乖张目无尊长,本就要严加管教,我这就派人带路,一同捉回审判!”
周长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能如此草率?”
其他人抓紧行动,大步出了寝殿。全程将他晾在一旁,气愤的控诉压根无人在意。
路上一交谈,符悟真得知是自己儿子的补救措施,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转为满心的欣慰。
有了锻体宗宗主的帮助,当场捉住了林文新,连带着林子谦峰头下的其他内门弟子一并擒住,带回去搜魂审问。
搜魂术法下谎言无处遁形,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一堆反对派都打包带走了。
符悟真终于能喘一口气,恢复成了往日那沉稳模样,抓紧布局自己的人手,占据宗门里大大小小的职位。
他郑重地叮嘱道:“才华不重要,能力不重要,重中之重就是忠诚!”
仅存的手下却犯了难,“掌门,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死得太多,真就只有老人小孩了。
符悟真坚持道:“不是还有父辈的元老吗?”
“两三百岁正是闯的年纪,我看很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