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是一个小时之后才赶到医院的，听说是早晨去了郊外云山的那个古寺给宁阮祈福来着，故此也就晚了。
虽然手指能动，眼睛也能睁开了，但是毕竟昏迷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宁阮还不能说话。
看着宁阮咿咿呀呀的，宁夫人眼睛红肿着，却不知该对面前这个期待已久的女儿说些什么。
宁舟和随着主任医师一起从走廊进来，看这母女俩都红着眼，将手和他们搭在一起。
只是奇怪，宁舟和的手一碰到宁阮的手，她就立马将手收了回来，咿哑的声音也明显增大了许多。
“阮阮，你这是怎么了？我是爸爸呀，阮阮。”
宁舟和本是没想哭的，却是在女儿这样反常的行为之下，伤了神。
程昇一进门看到屋内异常安静，眉头紧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了宁夫人身边。
“宁夫人，顾院长他回去处理一些家事，我替他给宁小姐送一些水果和复健的一些东西，您看在医院有需要的随时找我，我今天就在宁小姐病房对面的医生值班室办公。”
宁夫人一边叫着身边人把东西接过来，一边是把手搭在程昇身上。
“小南是个好孩子，阮阮这两年一直是他在手术，治疗，也劳烦程特助你多费心了。我们宁家别的不说，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宁家必然赴汤蹈火。”
说着说着，莫名地这眼泪也是不自觉地流出来。
“宁夫人言重了，宁先生是顾院长的干爸，而宁小姐又是顾院长的挚友，我也只是分内之事。”
说到挚友两个字，宁夫人眼里明显是有些动容的。
一众人说着倒是开心，这边程昇应付没多久也就接到了电话，电话内容简单，无非是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见了面，然后夫人出了院。
连产检都没做，这必然又是被那个给他开工资的男人破坏了。
不过这算顾南的家事，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监护室出来，索性去了医院对面新开的店里吃意面。
他来的时候正好是饭点，也没什么太好的雅座，就是挨着一个单间的角落。
虽然周围不少人欢声笑语的，不过，包间里的言论反倒是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本来是想着等到这小子跟他爸一样累趴下了，什么时候放弃公司经营权了，再打算把公司的股份拿回来的，这真是没想到这小子还能让股价回增这么长时间。”
“这你就说错了吧，偏不是他那个老婆牛气，直接发到公司内网，现在好了这新闻都上了好几天了，股价也是跌了不少。就这么往下看，顾南这小子得比他老子更丢人。”
“哎，反正到头来赢的都是我们几个，还不如早早把那些经营权交给我们几个，这部也算是不辱没医森的这些产业。”
“不过，你们可得想好了，明天和沈总见面一定是要好好准备准备，那可是晋州城的半边天。”
“不过倒是奇怪，这顾家也好，我们也好，在人家沈二公子眼里哪能算得了什么，怎么就要咱们几个明天去见人家。”
“哎，消息跟不上了吧。我听底下人说，昨天顾南那个老婆是被沈家二公子送来的，而且是寸步不离看了一夜。”
“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说呢这一早晨来医院沸沸扬扬的传什么东西呢。原来是这顾南学他老子，被人给绿了哈哈。”
……
这些老头子，倒是真能嚼舌。
程昇吃了饭，把钱放在桌子上直接就撤退了。
本来是想去找林锦城谈谈的，拨了号码却觉得自己逾矩了，索性给顾南打了过去。
听着声音，顾南应该是在家里补觉的。
“怎么了程昇，是不是小阮出什么事了？”
“您和夫人谈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怎么急急忙忙问我这个？”
程昇环顾了四周，确定周围没人才开了口。
“我怀疑这次股票下跌是沈家搞的鬼。”
“沈家？哪个沈家？”
顾南还真的想不出哪个搞医疗的公司是姓沈的人家开的。
“晋州的半边天。”
“他们怎么会经手顾家的事？程昇，别多想了。”
“昨晚是沈家那位二公子亲自送夫人来的医院，而且守了一夜。我刚才在餐厅又听到了高董事，郑董事，孙董事几个人说什么明天沈临安要见他们，一切都连上的话，这次股票下跌很有可能是夫人为了离婚在跟您赌气啊，更何况那几个老家伙向来想篡位，您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程昇这人做事向来是可靠到极致的，他说的，只能说一切都分析地太到位了，到位到他根本不愿相信。
“林锦城家在云山你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可能和沈家搭上关系，就算昨天一起来了，也许是巧合，程昇，你……”
“院长，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你的家事，但是现在已经威胁到顾氏集团了，如果您不做打算，后天的股东大会您被请下台的几率将会飙升。”
“胡闹。”
“这是您父亲毕生的心血，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电话挂断后，他就一直坐在沙发上。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的信仰，在遇见林锦城之前就已经此生不改，可是认识了她，到了今天反而是有些慌乱了。
倒了杯酒，也只是在摇晃之间闻了闻。
闭上眼，胡乱之中，不怎的竟然恍惚看见和林锦城初见时候的样子。
那次实验课和安成下课晚了些，两个人急匆匆往学校西门跑。
眼见着面前一个穿黑色西装裙的女生的冲到宋若卿面前，抱了好久。
那日，风不大没吹乱她的头发，足以看到她的脸。
也许，自己不该那么自私把她卷进来的。
这是一趟浑水，不管是宁家，还是苏家，都已经印证了这个事实。
林锦城现在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个孩子，偏偏来的太是事宜，又太不是事宜。
以林家现在的形式，养大，不成问题。
可一旦，苏媛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以后，她又怎么可能靠着林家那些资产来跟苏媛争。
一切的一切，尽头好像都是苏媛的贪念。
一杯烈酒，一饮而尽，是两年间没怎么有过的刺激感。
辛辣感到底没能刺痛他的神经。
手机震动，抬手去看，是程昇。
“作为您的助理，我有义务跟您普及一下我国的法律。”
“什么？”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二条规定，女方在怀孕期间、分娩后一年内或者终止妊娠后六个月内，男方不得提出离婚；但是，女方提出离婚或者人民法院认为确有必要受理男方离婚请求的除外。”
顾南读完文字，嘴角勾出一抹笑，抬起手，擦拭嘴角的酒渍。
看来这字，是非签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