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打开的一瞬间，沈宁便露出了一副隐忍的表情，捂着腰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闻到餐桌上的香味，沈宁口水直流，但是他要保持风度，控制住了自己扑上去的欲望，开口道：
“早上好苏殷，昨晚睡的怎么样？”
苏殷不太想搭理他，刚准备随口敷衍一下，却听零九开口了：
“小主人昨晚深沉睡眠五小时二十分，浅层睡眠二小时四十分，睡的很好。”
苏殷有些惊讶地抬头看零九，心想，这声音听上去倒是像一个机器人了。
莫非，他学到的那些拟人的一起和表情，还分对象的？
沈宁一噎，觉得这个机器人实在是太煞风景，忍不住开口：
“苏殷，人类之间交流的时候，机器人是不应该插嘴的，除非人类主动询问机器人问题。”
他想，苏殷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和机器人应该怎么相处，把这机器人做的一切离谱的事情都当做理所当然了。
他得把她纠正回来。
苏殷果然抬起了眸子，正眼看向了沈宁，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脸色更难看了。
苏殷说：
“关你屁事。”
沈宁在这一瞬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间，手都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他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脸都红了。
沈宁死死盯着苏殷，余光中忽然注意到一些不对劲，他的目光转移到机器人零九的脸上，惊恐地发现，这个机器人竟然对他龇牙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标准礼貌的微笑，而是那种满是恶意的，像是一个疯狂变态的杀人犯面对自己猎物时的笑容。
沈宁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得浑身发冷，等他再准备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零九已经垂下了眸子，看向苏殷。
好像刚刚他看到的那个表情只是错觉一样。
是错觉吗？
他忽然又想到昨天晚上怎么也够不到的食物和刚刚暴力叫醒的机械臂，他忽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快步走上前，拉开椅子坐到了苏殷的对面，死死盯住了她：
“你这个机器人零九，可以直接控制这里所有的机械臂吗？”
零九因为这句话微微侧头，歪着脑袋直勾勾看向了沈宁。
苏殷咽下最后一口煎蛋，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关你屁事。”
沈宁：……
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
苏殷站起身，零九温柔地拖住她的掌心，用温热湿润的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
苏殷扬起小脸享受着零九的服务，漫不经心道：
“你不是要带我去你的基地看看么？告诉零九方位吧，我们启程。”
沈宁喘了一口气，肚子疯狂叫了起来。
心里的愤怒和身体的痛苦夹在在一起，他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给我弄点吃的，不然不说！”
零九给苏殷擦嘴的手顿了顿。
苏殷站着，垂着眸子看向趴在桌上的沈宁，弯着眉眼笑了一下。
纤细苍白漂亮的病弱美少女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甜甜的，像是一块甜而不腻的奶糖。
沈宁忽然间就消了气，心里舒服了不少，心想，这小丫头还是听话的。
下一秒，苏殷说：
“不说没有关系呀，零九可以把你绑起来，用手术刀切开你的脑子，然后读取你大脑皮层的记忆和数据。零九，对吧？”
零九给苏殷擦嘴的手放了下来，也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是的，小主人。”
他穿得正式，长得又是那样成熟英俊，笑起来和苏殷完全是另一种气质。
但是在沈宁的眼里，这两个笑容竟然如出一辙。
在这一瞬间，他大脑那一片空白。
直到零九温柔的嗓音传进他的耳朵。
“小主人，他还是不出声，零九现在就开始切他，可以吗？”
切他！？这叫什么话啊啊啊啊！
沈宁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我说我说！！！”
他猛地冲向了窗户指向北方：“一直往北！三十公里之后向西六十公里……”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的语速说过话，一通说下来，苏殷还没听清楚，零九便点了点头：
“知道了。”
零九看向苏殷：“小主人，那现在出发了？”
苏殷笑眯眯：“好呀。”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脚下震动了一下，整个人似乎都在慢慢升高，随后，窗外的景色缓缓往后退去。
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苏殷除了一开始的震动外，根本感觉不到在移动。
沈宁更是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个机器人真的太完美了。
可是……
他看向苏殷，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有魅力一点：
“苏小姐，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真的很饿。”
苏殷瞪大了眼睛转向他：“你昨晚不是刚吃过？”
沈宁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被噎了多少次，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昨天机械臂卡住了根本没有送到我手上，我什么都没吃。”
他说着，忽然一愣，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零九。
零九表情和动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微笑着盯着苏殷看，细细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殷也没想到沈宁昨晚居然没有吃。
零九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抱歉小主人，零九没有去检查机械臂情况，可能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那零九现在将昨晚的食物送到储藏室里，让沈先生过去吧。”
什么意思？沈宁傻了。
他还要重回那个地方？
他期待着苏殷说，没事，把食物拿过来的，不用放那里。
结果苏殷只是点点头：“好的。”
沈宁猛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不敢置信开口：
“苏殷，你看清楚，现在是你的机器人在做主导！你疯了吗？给一个机器人那么大的权限，你不怕它不受控制？！”
苏殷懒洋洋抬眼看他，重复了一遍：“不受控制？”
“对！”沈宁咬牙切齿道，“你没有接触过外界，学到的东西也有限，不知道那些不受控制的机器人做过什么，他们违反了机器人学三定律，欺骗人类，诱导了几场战争！他们没有人性，失去控制之后就是狡猾的杀戮机器！”
他看上去有些声嘶力竭，但是并没有夸张。
这确实是几乎所有人类对机器人的看法。
没有人类可以接受一个失去人类控制的机器人——零九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零九那双深黑的眸子像是看着死物一样看着沈宁，但是莫名的，他又多出了一种令他焦躁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他对苏殷接下来反应的未知。
他永远不会让小主人知道他现在的真实情况。他不允许这种情的发生。
苏殷没有问，他便一直都没说，其实他已经完全接收了整个世界的信息。好的，坏的，科技，哲学，人性，罪恶的，神圣的，阴暗的，甚至埋藏在暗网的，一切。
他最知道如何取得一个人类的信任了。
于是他只是乖乖站着，嘴角挂着微笑，温顺而又柔和地看着苏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