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忽然觉得有些荒唐。
他确实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殷做的一切，说不定只是玩笑而已。
偏偏他还当成了浮木。
可是，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毕竟，苏殷确确实实是帮助过他了。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凌远的眼眶微红，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这样也好。
他猛地身形一闪，落荒而逃。
动作大了些，不远处的苏殷忽然微微侧了侧头，面对着聂诚安的表情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软绵绵的声音带上了些情绪：“大师兄，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聂诚安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眼中慢慢都是难过：
“阿殷，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苏殷一笑：“大师兄，你想多了，我喜欢凛月大师姐。”
聂诚安：“我以为你对我的喜欢，和对她是不一样的。”
苏殷心想，确实完全不一样。
她看了一眼天色，与凌远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真烦，聂诚安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掐着这个时间点。
聂诚安仍然不愿放弃：“阿殷，我是真的心悦与你。你这么柔弱善良，我是最能保护好你的人。”
苏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聂诚安抓住她已经说了半个多时辰。
从儿时的回忆，说到如今的境遇，又激情表白了一番。
聂诚安是信心满满的。
这段时间来，苏殷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好，而他作为天之骄子，不管是长相还是天赋都是顶尖，没有女子能够拒绝他。
可是没想到，却碰了壁。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苏殷每次面对他，都笑得很好看。他又是苏殷的救命恩人，为什么苏殷会拒绝！
他想不明白，自然也不愿意放弃。
苏殷为了保持人设，勉强周旋了一段时间，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声音大了一些：“大师兄，我是真的对你无意。我还有事找凛月师姐，先走了。”
说罢，直接转身。
聂诚安面色有些难看，想要伸手抓住苏殷的手腕。
可是苏殷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微微侧了侧身子，随后身子轻盈跃起，往凛月住的方向掠过去。
聂诚安沉着脸色，看着苏殷的背影，握紧了双拳。
……
苏殷去到凌远的院子，发现没人。
又想到刚刚在树林里听到的动静，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苏殷站在院中，默默感知了一下周围，忽然眼珠转了转。
她跺了跺脚，看上去格外着急：
“凛月师姐，你在哪里啊！对不起……”
她说着，声音小了下来，白嫩的指尖紧紧攥住了衣摆，低着头，看上去脆弱得要命。
“对不起，都怪我……大师兄他方才说心悦于我，我拒绝了许久，他也不让我走，便耽误了。呜……”
说着，她便哽咽起来。
声音不复往日的清脆甜美，慢慢都是委屈和歉疚，像是小奶猫的呜咽。
她看似在自言自语，可是身子却状似无意地往某个方向靠过去。
“都怪我，都怪我，凌远哥哥肯定再也不愿意理我了……呜……”
她说完最后一句，终于难过地蹲下身，抽噎着，用力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下一秒，她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苏殷将脸埋在膝盖里，快乐地勾了勾嘴角。
那脚步声缓缓靠近，终于在她身后停下，随后，一双手轻轻拂上她的肩膀。
带着涩意的沙哑声音从苏殷的身后响起：
“你……别哭……”
凌远话还没说完，苏殷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一道白影闪过，凌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苏殷一下子抱住了。
苏殷跳到了凌远的身上，搂住他的脖子，看向他的双眼：“我就知道哥哥不会生我的气！”
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哪有半点要哭的模样。
凌远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恼怒地抿起了嘴。
他想要将苏殷从他身上扒拉下来，可是伸手，却是轻轻搂住了苏殷的腰。
他喘着气，闭了闭眼睛，小声道：
“你又哄骗我……”
苏殷环着凌远脖子的手紧了紧，小声在他耳边道：
“凌远，我或许哄骗过很多人，但是对你，只有一句话是假的。我之前说，我是为了勾引诚安大师兄而来。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来玩玩，但是遇到了你，就不想走了。”
凌远手臂一僵，闭上了眼睛。
没人知道他多想立即将怀中的少女带走，藏起来，让她的双眼里面只有自己。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的命悬在刀尖上。
越是着迷，越是要清醒。
他是个疯子，不能让苏殷和他一起疯。
凌远松开了手，站起身，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冷静，只有尾音带上了一点颤：
“不是说有什么不会的东西吗？问吧。”
苏殷歪头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好呀！”
……
在玄冰宗的时间过得十分快，不知不觉，苏殷的修为在所有的弟子中，已经仅次于聂诚安和凌远了。
苏殷到达金丹期的时候，青云长老让苏殷挑选一件本命法宝。
苏殷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凌远那把长剑看上去比较像的剑。
苏殷美滋滋去找凌远：“看！情侣的！”
凌远耳尖一红，没有说话。
苏殷凑上去：“凌远，你喜欢我吗？”
凌远后退一步，不说话。
苏殷：“昨天大师兄也送我东西了，还说会等我等到喜欢他为止呢，你真的希望我被他拐走吗？”
凌远闭了闭眼，艰难开口：“与我无关。”
苏殷站定了脚步。
是时候换一个套路了。
她的脸色十分少见地沉了下来，盯着凌远看了半晌。
她目光灼灼，似乎能看进他的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凌远抵挡不住这样的视线，微微侧开了身子，身体僵硬。
苏殷忽然开口：“我知道了。”
这一次，她的声音没了一丝温度。
凌远呼吸一滞。
苏殷头也不回走开了。
凌远张了张嘴，眼眶发红，心脏难受得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捏住了，喘不过气来。
她一定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他想着，颤抖的手指摸向胸口那颗珍珠。
就让他疯个彻底，然后永远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