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你别着急，慢慢说。”墨红袖安抚白张氏道，“清风哥哥怎么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是……是你玉姐姐……”白张氏前言不搭后语，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完，便“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墨红袖跪了下去。
柳春荣和白雪云闻声忙出来，和墨红袖一起将人扶进了屋。
一番安抚之下，白张氏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事还要从那张征兵文书说起。”白张氏抹泪道，“赎身钱要二百两，我跟你舅舅把家里全部银子都拿出来才勉强凑足一百五十两。还差五十两银子，我们合计了一下，就去找了玉儿，从她那儿拿了五十两。但是我们明明白白说好了，这五十两是借的，我们会还的。”
“当时借钱的时候那吕文才就不太高兴，后来三天两头因为这事跟玉儿吵架。这一回吵的狠了，吕文才那个杀千刀的竟然动了手。起初我们并不知情，但清风好几天没见她姐姐就起了疑心，亲自去他家里打探情况。不看不知道，玉儿竟然被那杀才打断了腿，躺在床上好几天了。”
白雪云听得瞠目结舌。
“这畜生！”柳春荣气得捶桌子，“夫妻间吵架拌嘴，哪有下如此狠手的。”
“然后呢？”墨红袖问道，“清风哥哥被抓又是怎么回事？”
“清风一见他姐姐那个样子，气得立即去找吕文才，动手打了他一顿。清风说他根本没下狠手，可是……可是不知怎么的，人突然就死了。”
“死了？”墨红袖眉头微蹙，“死在哪里？什么时候死的？尸体如今在何处？”
“死……应该是死在了吕家，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不清楚，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白张氏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抓着墨红袖的手不放，“我现在脑子都是乱的，我……你问我这些我也答不上来。清风他爹去衙门了，他不让我跟着。但我在家左等右等，我实在是怕得慌。红袖，你是有本事的人，舅母求求你，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帮你清风哥哥，求求你了。”
“要是能把清风救出来，你让我做什么都成，我们一家跟你当牛做马还你的恩情。”她从椅子上滑下来再度跪到墨红袖面前，推开柳春荣和白雪云要给墨红袖磕头。
“舅母言重了。”墨红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你和舅舅还有清风哥哥帮助我家良多，如今他出事，我自然要尽全力帮忙。你先起来。”
“谢谢红袖，谢谢你啊丫头呜呜呜……”
柳春荣和白雪云合力把白张氏从地上拉起来，墨红袖又问道：“清风哥哥是何时打的人？”
“前……前儿个晚上。”
“玉姐姐如今人在何处？”
“在……在她婆家。”
“中途可曾回来过？”
白张氏摇头：“没有。”
“那你跟舅舅可曾见过她？”
“也没有。”白张氏闻言更加悲戚，“我们去找过她，但是吕家人说玉儿伤心过度，不愿意见我们。”
墨红袖跟白玉接触不多，并不了解她的为人。但是从白清风提及白玉时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姐弟俩感情很深，白玉的性格也是偏向爽朗果断的类型。这样的人，遇到问题应该不会选择回避，更何况当事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兄弟。
事有蹊跷。
白张氏原本只是哭儿子，此时提起女儿，既心疼又觉得愧对，一时间又嘤嘤流起泪来。
柳春荣和白雪云受她的情绪所感染，也纷纷红了眼眶。
唯有墨红袖始终不见二色，冷静镇定：“舅母，你先在我家休息片刻，我去吕家探一探情况，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现在家中只有一辆驴车，担心墨红袖受寒，白雪云直接给她准备了一个会移动的床铺。墨红袖钻进厚厚地被褥里躺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会赶车吗？”她扭头看着拉着驴子出门的少年，询问道。叫他骑马舞枪飞檐走壁都不是难事，但这庄户人家的驴车，这人从前应该见都没见过吧。
“我看过舅舅赶车。”少年没说会也没说不会，只绕过来坐下，转身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即扬鞭一敲，车轮便咕咕滚动起来。
竟然意外地稳当。
行了一段路后，墨红袖便全然放下心来。
“黄楼的过户手续应该这两天就能完成，等我有了钱，就买辆宽敞的马车。”
“好。”
“你要马吗？我给你买匹马好不好？”
“我……会骑马吗？”白鹤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你会。”墨红袖道，“你功夫那么高，骑马射箭应该都难不倒你。”
“好，那就买一匹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十几里的路程仿佛很快就走完了。
墨红袖让白鹤把车停在吕家门前的大街上，看见他家门口已经挂上白绫摆上花圈，不时出入的丫鬟小厮纷纷带着孝。
“你把我放在这里，悄悄进去探一探。”墨红袖对白鹤道，“他家宅子不算小，你要是摸不准，就找个人问问路，别打草惊蛇就行。”
“好。”
“对了。”墨红袖叮嘱道，“找人‘问路’的时候，别让他看见你的脸。”
否则再见这张脸，对方绝对一认一个准儿。
“知道了。”
……
白鹤走后，墨红袖也没闲着。从被子里出来，穿上鞋，进了不远处一家茶楼。楼里果真有人在议论吕家的事。
“小舅子亲手打死了自己姐夫，这事儿还真是……”
“听闻吕家报了官，凶手已经被抓起来了，看来是不准备善了了。”
“那那位二少夫人怎么办，一边是夫家一边是娘家，岂不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到时候要是上了公堂，她是帮她弟弟呢还是帮她死去的夫君呢？”
“这谁能知道？”
墨红袖听了不到一刻钟，就心生疑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吕家在云江县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按照常理，他们即便要向白清风索命，也会想方设法将事情传播的范围压到最小。可是距离事发不到三天，吕二郎被小舅子打死的消息却传遍街头巷尾，就像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一样。
这风声，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呢？
“小二哥。”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墨红袖将一块约莫一两的碎银子放到桌上，被喊来的小二一看眼睛就亮了。
“给你的。”墨红袖对他的猜测给予肯定，“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情。”
“客官您请说。”小二忙将银子收入袖中，在原本的热情之上又加上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你们的茶楼开在这里，平时听到的关于吕家的消息多不多？”
“那自然是多的。”小二道，“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莫说吕家，这整条街就没有我不熟的门户。您想打听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