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人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亚当斯,“那你怎么敢把话交给我接着说的?万一我说错了呢?”
亚当斯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十分平静:“没事,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涌进了夏可可的心里。
她愣住了,心里那点因为自己欺骗了龙而产生的不安和负罪感,好像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她忍不住想,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两个副本,在现实里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一段时间了。
虽然自己对他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但他好像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
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稍微相信他一些?
就在这一点点感动开始发酵的时候,亚当斯往后补了一句:“就算你失败了也没关系,最多就是你被吃,我可以强行把它镇压了。”
夏可可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刚刚心里冒出来的那点暖意和感动,瞬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然后原封不动地被拿去喂了狗。
亚当斯检查完了禁制,确认没有问题后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走了。”
他一回头,看到夏可可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这个表情?想上厕所么?”
夏可可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东西该喂狗,不该留着。”
亚当斯:“?”
最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栋建造中的大楼。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工头还蹲在路边,脚下散落着一地的烟头。
看到夏可可和亚当斯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一刻,工头的眼睛猛地一红,快步冲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两人,看了半天,才用带着点哽咽的声音连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可可指了指身边的亚当斯,对工头说:“他受伤了。”
工头这才注意到亚当斯那条不自然垂着的手臂,连忙点头:“我现在就去找出租车!小可,你也跟我一起来,我们今天先去医院!待会叔带你去吃烧烤,好好压压惊!”
夏可可点了点头,心里那点被亚当斯气出来的郁闷,在工头真切的关心下,也消散了不少。
即使她知道,关心的对象并不是她夏可可,而是张小可。
夏可可和亚当斯上了工头叫的出租车。
工头跟司机报了最近一家医院的地址,出租车便飞驰了出去。
车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夏可可一直侧着头看着外面,越看,她心里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副本里的城市和她现实里住的城市真的太像了。
或者说,简直是一模一样。
当车子路过一个岔路口时,她下意识地望了过去,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岔路口的左边,是一家亮着灯的肯德基,肯德基的旁边,是一家挂着百草堂招牌的中药铺,再拐角过去,是一家她常去的烧烤店……
这条路,她走过了无数遍。
从这里拐进去,再过两个路口,就是她现在住的小区。
她猛地回头看向亚当斯,发现他的嘴角也紧紧地抿了起来,眼神里是同样的凝重。
工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亚当斯的表情,关心地问:“张道长,怎么这个表情?”
亚当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伤口疼。”
“哎,忍一忍,马上就到医院了。”工头不疑有他,安慰了一句。
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夏可可什么也没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跟着亚当斯和工头去了医院。工头手脚麻利地给亚当斯挂了个急诊号,前面还有两个人在排队,三个人便在医院冰冷的塑料等候椅上坐了下来。
夏可可依旧在发着呆,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聒噪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陈浩正满头大汗地搀扶着不断哀嚎的周妍,急匆匆地走进了急诊室,给她挂号。
周妍还在那里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大声嚷嚷着疼。
陈浩又气又急,压着火气对她说道:“你吃那么多的炸鸡做什么?”
周妍立刻不耐烦地喊了回去:“你别管!我就是想吃!”
夏可可强迫自己猛地转回头,死死盯着自己脚尖前那块白色的地砖。
她仅剩的理智在疯狂地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了,绝对不能再往那边看了。如果看的时间太久,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一旦被旁边的工头看出什么问题来,事情就麻烦了。
但是她的大脑已经乱成了一片麻。
她完全想不明白,她们现在明明就是在副本里,怎么会看到现实中如此熟悉的人?
他们是真的吗?
还是这个副本读取了她的记忆?
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时候,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脑袋上。
亚当斯悄悄凑了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不要想,不要看,什么都是假的。”
这个道理夏可可当然懂。
可这种事是靠理智就能控制得了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混乱,亚当斯的手指微微用力,抬起了她的脸,让她被迫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不要看,那些都是假的。”
他的眼睛很蓝,也很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倒映着医院惨白的灯光和她慌乱的脸。
看着他的眼睛,夏可可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竟然真的慢慢缓和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频率。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夏可可下意识地望了过去,是一个焦急的中年外国女性。
她正拿着手机在等候厅里来回踱步,不停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但每一次听筒里传来的都只有冰冷的忙音。
夏可可清楚地看到,身边的亚当斯,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无意间的扫过,没有再往那边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