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是被身侧极轻的咕哝声唤醒的，她没立刻睁眼，只觉得卧室里暖融融的。
朦胧中，她听见陆凛放轻的脚步声落在地板上，缓缓掀开眼缝，就看见他半蹲在婴儿床边，后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弓着，像怕挡住小家伙的光。
宝宝不知何时醒了，小脑袋在枕头上转了转，小脸露在外面，小嘴巴一瘪一瘪的，正发出细碎的哼唧声。
陆凛的手掌轻轻覆在宝宝的后背上，动作慢得像在数秒针，一下一下顺着小衣裳往下拍。
拍了两下，他还俯下身，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宝宝的额头，声音很轻：“乖，爸爸在呢，妈妈还睡着呢。”
不知是拍得舒服，还是听清了他的声音，宝宝的哼唧声渐渐小了，小脑袋往他手边拱了拱，又闭上眼睛，小嘴巴重新抿成吃奶的模样。
陆凛没立刻起身，又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拍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宝宝彻底睡熟，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腰，转身时刚好对上顾明月望过来的眼睛。
他先是一愣，随即弯起嘴角，对着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眼底的温柔漾开。
“醒了，饿不饿？妈刚做好了饭。”陆凛压低声音说道。
顾明月摇了摇头，此刻有件比吃饭还重要的事情。
她刚睡醒，头发还有些乱，扶着床头坐了片刻，才低声说：“陆凛，我去趟厕所。”
话音刚落，她正要挪脚，却发现月子鞋被宝宝的小毯子盖住了，弯腰去够时，动作还有些迟缓。
陆凛听见声音，立刻抬头看过来，快步走到顾明月身边。“我扶你去。”
他伸手搀住她的胳膊，掌心稳稳托着她的腰，“刚生完别着急，我抱着你去。”
顾明月靠在他身上，忍不住笑：“就去个厕所，哪有那么娇贵。”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顺着他的力道慢慢起身，脚步放得极缓。
陆凛一路扶着她到卫生间门口，又叮嘱：“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等着。”
他没回卧室，就靠在卫生间对面的墙根站着，耳朵竖得高高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一会儿，他听见卫生间里传来轻微的挪步声，立刻直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等门刚开一条缝，就伸手递过去：“扶着我，慢点。”
顾明月刚走出来，就被他稳稳搀住，忍不住打趣：“你这架势，倒像我是刚学会走路的宝宝。”
陆凛笑着把她往卧室带：“你和宝宝都是我的宝贝，都得细心护着。”
说话间，两人刚进卧室，就看见刚睡不多久的孩子又哭了。
陆凛检查了一下，“应该是尿了。”
他先把干净的尿布在腿上展平，再小心翼翼地托起宝宝的小屁股，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娃娃。
小家伙刚醒，小脚丫蹬得欢，脚趾头还时不时往他手背上踹，惹得他嘴角一直勾着笑。
“慢点儿踢，爸爸给你换好尿布，带你去找妈妈。”
陆凛边说边用布轻轻擦宝宝的小身子，擦完还不忘用指腹蹭了蹭那软乎乎的皮肤，眼里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顾明月刚要伸手去逗爬行垫上的宝宝，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钟毓秀的声音：“明月、陆凛，我进来啦。”
钟毓秀手里端着碗，“产后头三天得吃软烂好消化的，除了蛋花汤，还煮了小米山药粥。”
碗中的蛋花打得细细的，飘着几片嫩菠菜叶，连盐都放得极轻。
她端着汤走进卧室，顾明月刚要起身，就被她按住：“快坐着别动，月子里就得好好歇着。”
说着把汤递到她手里，“这蛋花汤我炖了快一个钟头，蛋花都炖得发嫩，你尝尝，不烫。”
顾明月捧着温热的汤碗，喝了一口，蛋花的鲜和菠菜的嫩在嘴里散开，胃里暖暖的，舒服极了。
陆凛在一旁给宝宝盖好小毯子，笑着说：“妈想得真周到，比我做的细心多了。”
钟毓秀嗔了他一眼：“你能把尿布换明白就不错了，明月的饭食，我得天天来盯着。”
钟毓秀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汤里没放别的调料，就加了点葱花提味，你现在肠胃弱，就得吃这种清清淡淡的。”
“我知道您细心，喝着特别舒服。”顾明月又喝了一小口，笑着说，“就是总觉得没力气，连抱宝宝都费劲。”
钟毓秀立刻摆手：“傻丫头，产后头三天哪能使劲？你呀，先把自己养利索了再说。别总想着抱孩子，喂奶时坐累了就躺着喂，陆凛就在旁边，让他多搭把手。”
陆凛在一旁给宝宝盖好小毯子，连忙点头：“妈说得对，你安心歇着，换尿布、哄睡这些活儿我都包了。”
钟毓秀又转向顾明月，语气软下来：“等过了这三天，我再给你炖点鱼汤补补，但头几天必须耐住性子，先把脾胃养好了，后面补的营养才能吸收进去。”
顾明月乖乖应着。
正说着，宝宝忽然“咿呀”叫了一声，小脑袋转向汤碗的方向，小鼻子还抽了抽，惹得三人都笑了。
钟毓秀放下盛粥的勺子，伸手去逗宝宝：“小馋猫，这汤可不是给你喝的，等你长大点，奶奶给你做鸡蛋羹。”
-
清晨，陆凛就提着一包糖果往军营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春风里。
他今天穿了件衬衫，衬得脸色格外红润，神清气爽的模样，和往日训练后的样子判若两人。
走没两步，就撞见同队的赵刚，陆凛立刻伸手摸向怀里，掏出两颗用麻纸包着的水果糖递过去：“来，尝尝。”
赵刚愣了愣，接过糖捏在手里，见陆凛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捡着银子了？笑成这样。”
陆凛也不藏着，拍了拍怀里的糖纸，声音里满是得意：“比捡银子高兴，我家添丁了，是个胖小子，昨天刚生完，我这是赶回来给弟兄们分喜糖呢。”
说着又往赵刚手里塞了两颗，“多拿点，给队里其他人也分分。”
正说着，几个刚晨练完的战士围过来，陆凛干脆敞开怀，把揣在里衣口袋的糖都掏出来，一把一把往大家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