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庄留月和秦禹洲之间,步入了微妙的新阶段。
秦禹洲如那晚在餐桌上说的一样,正式开启他的直白追求模式,频繁出现在她和庄禧生活中。
接送,晚餐,周末短途出游,无比自然。
就连庄禧都察觉到了不一样。
某个晚上,小姑娘依偎在庄留月怀里,眨着大眼睛小声问:“妈妈,秦叔叔最近来得好勤哦。他是不是快要变成我的新爸爸了?”
庄留月被女儿问得一愣,心中滋味复杂。
“禧禧喜欢秦叔叔吗?”
“喜欢呀!”
庄禧用力点头,“秦叔叔很好,对妈妈好,对我也好,还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如果秦叔叔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也很好。”
孩子的心思单纯,谁对她和妈妈好,她就喜欢谁。
女儿的接受,让庄留月松了口气,但心底那份犹豫和迟疑,却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清晰。
那夜的亲密,于她而言,是情欲驱使下的水到渠成,也是压抑太久后的释放,不由自主地回应。
它发生了,她并不后悔,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感受到悸动。
然而,当激情退去,理性回笼,内心的疏离感和不确定感,却再次浮现。
她似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快,能够真正投入一段新的长久伴侣关系。
她享受秦禹洲带来的陪伴和关怀,感激他的真诚与耐心,甚至不排斥身体上的亲近。
但每每听到他提到“以后”时,心里总会没来由地一紧,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她渴望开始新生活,却又隐隐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新生,或许并不仅仅是身边换一个男人,开启另一段以爱情。
过去的创伤太深,消耗了她太多对亲密关系的信任和热情。
如今的她,更习惯于掌控自己的一切,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
接受另一个人完全融入她的世界,分享她的脆弱,规划共同的未来,这让她感到莫名的束缚和不安。
可这个想法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东亚女性的认知里,对于她这样的想法往往是不赞成的,两性关系里,这是典型的渣女行为。
她不确定,这份犹豫,是时间问题还是本质上。
后面几天,因为庄别宴带曲荷出国度结婚纪念日,她暂时回庄氏帮忙处理事情。
工作的忙碌,让她暂时压下了烦躁的心绪。
项目会议从上午持续到下午,结束时已是夕阳西斜。
她揉揉眉心走出会议室,打开静音的手机,屏幕上跳出几条未读信息,最上面一条来自秦禹洲:
【抱歉,临时有个跨省的紧急取证,航班延误,预计明天下午才能回到北城,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不过,明天晚上来我家吧,我亲自下厨。】
文字间透着亲昵和期待。
去他家吃饭意味着什么,两个成年人心知肚明。
庄留月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
她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多是日常琐碎的分享和关心,秦禹洲的热情与她的回应,形成一种并不完全对等的节奏。
最终,她还是回了一个简洁的【好的。】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心头并无多少雀跃,反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沉闷。
傍晚,秦禹洲的公寓里。
他风尘仆仆赶回家顾不得休息,就开始在厨房忙碌。
桌上摆的都是庄留月喜欢的菜式,香薰蜡烛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门铃准时响起。
秦禹洲扬起笑容,快步走去开门。
可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笑容一僵。
“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他下意识看向母亲身后,空无一人。
秦母扫了一眼屋内精心布置的餐桌,眉头蹙得更紧。
她径自走进屋内,“别等了,她不会来了。”
秦禹洲心头一沉:“妈,您什么意思?您见过留月了?”
秦母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早上,她和几位老姐妹约喝咖啡闲聊,恰巧碰见了庄留月。
庄氏女总裁在北城名流圈并非无名之辈,其中一个姐妹主动上前寒暄。
那人大约是听闻了些许风声,又或许是想奉承秦母,话里话外不外乎是“秦家小子有本事,快把庄家女总裁拿下了”,“以后秦家攀上庄家这棵大树,可是不得了”,“听说庄总虽然带个孩子,但能力强,资产厚,也不算亏”之类的意思。
秦母当时面上维持着风度,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出身书香门第,丈夫也是体面的大学教授,自家儿子年轻有为,是红圈业内精英,在她看来千好万好。
听着旁人将自己儿子与“吃软饭”,“攀高枝”这样的话联系在一起,对象还是一个比自己儿子大,带着一个孩子的女人,她作为母亲的自尊和骄傲实在难以接受。
于是,在姐妹们散去后,秦母找了个机会,私下约庄留月见了面。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冲突。
秦母起初带着情绪,“庄总,我是个直性子,有些话就直说了。你和禹洲的事情,我大致知道一些。禹洲年轻,有时候做事冲动考虑不周全。你们之间,差异不小。
尤其是,你还有一个女儿。我们秦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清清白白,禹洲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他的未来应该……”
“秦阿姨,”
庄留月打断了秦母的话,“我明白您的意思,也完全理解您作为母亲的担忧。”
她端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坦然。
“首先,我想澄清一点。我和秦禹洲先生,目前并非您或外界可能猜想的那种好事将近的关系。”
秦母一愣,显然没想到庄留月会这么说。
“关于年龄,我确实比禹洲大几岁。但这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比起年龄更重要的是价值观契合。
在这点上,我们彼此欣赏,是很好的朋友,他也给予我和我的女儿很多帮助和关怀,对此我非常感激。但涉及到更深的未来规划,我们之间,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关于我的女儿,”
提到庄禧,庄留月眼神柔软,“她是我的生命,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骄傲。我不会将她视为开始任何新关系的负担。
任何走近我生活的人,都需要发自内心地接纳她,爱护她。同样,我也会用全部去爱护对方所在意的人和事。这无关亏欠补偿,而是最基本的前提。”
“至于您提到的背景和攀附……”
庄留月轻轻笑了笑,“秦阿姨,到了我这个年纪和位置,所谓的财富、地位,更多是责任和工具,而不是用来交换感情的筹码。
我欣赏禹洲,恰恰是因为他身上没有那些算计,他有他的才华和真诚。如果一段关系需要用攀附这样的词来形容,那它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