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世靳做催眠治疗的这段日子里,他脑海中断断续续浮现出一些属于过去的碎片。
在那段回忆里,出现最多的就是庄留月的笑。
有好多次他都会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他从来没见到过。
可今天他看到了。
只不过那笑容并不是对他。
商世靳远远看着庄留月递手帕的笑,而秦禹洲接过时,那看向庄留月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属于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记忆里,马场上,阳光炽烈。
他策马后大汗淋漓地回到她身边,庄留月笑着,也是这般,温柔地递上手帕,眼底却满是骄傲与爱意。
那时,她眼中只有他,她的温柔也只属于他。
那个画面曾经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可如今,同样的动作,她却对另一个男人做了。
难受。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苦水里。
……
最后一项比赛是家庭接力障碍赛。
庄禧和宁茵茵恰好被分在相邻的两个赛道。
两个小姑娘对视中,像是有火花闪过。
第一棒是两个孩子,需要绕过障碍物跑回来。
庄禧跑得稳健,宁茵茵也铆足了劲想超越,两人几乎同时将接力棒交到第二人手中。
第二棒是庄留月和宁久薇,项目是“袋鼠跳”。
她们需要套上麻袋,跳跃着穿过一片软垫区域。
庄留月动作很稳,即使穿着麻袋也显得轻盈。
宁久薇则显得有些笨拙,但她似乎并不急于追赶,眼神时不时瞟向旁边的庄留月。
在跳跃到一个需要转弯的障碍点时,宁久薇突然像是控制不住平衡,朝着庄留月那边歪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胳膊之间轻微地碰撞了一下,但很快分开。
庄留月蹙眉,稳住身形避让了一下。
她一开始以为宁久薇只是不小心,但对方靠过来的力道和角度,又不像是不小心的样子。
就在庄留月穿过障碍,准备绕回去时。
“啊——!”
身后传来叫声。
宁久薇摔倒在软垫上,她蜷缩着身体,捂着脚踝,脸色惨白,眼泪说来就来。
“妈妈!”
宁茵茵立刻冲了上去。
但她不是先去扶宁久薇,而是指向庄留月,尖声叫道:“是你!是你推我妈妈的!庄禧,你妈妈怎么这么坏!”
庄禧冲到妈妈身前,张开双臂护住庄留月,小脸气得通红。
她反驳:“你胡说!我妈妈才不会做那种事,你妈妈是自己摔倒的!”
宁久薇抬起泪眼,声音虚弱:“茵茵,别乱说。刚才我们靠的是有点近,庄小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可能只是不小心碰了我一下……”
她这话,看似在劝解,实则坐实了“庄留月碰了她”才导致她摔倒。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
“真的推了吗?没看清楚啊……”
“靠得那么近,难免吧?”
“不过庄小姐看起来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竞争太激烈了……”
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声,庄留月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明白了,宁久薇刚才就是故意的!
故意靠过来,故意摔倒,就是为了演这出戏污蔑她!
比赛被迫暂停。
老师们赶紧上来疏导,大部分人都渐渐散开,但目光仍不时瞟向这边。
宁久薇被送到了操场边的临时医疗点,校医正在为她检查。
宁茵茵陪在一旁,不时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庄留月。
医疗点门口,气氛僵持。
商世靳和庄留月相对而立。
庄留月回想起刚才第二棒时宁久薇那刻意靠过来的动作,心中冷笑。
她看着商世靳,倒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会说什么。
商世靳刚才的注意力确实大部分都在庄留月身上,两人中途距离是近,但他觉得以庄留月的骄傲和品性,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做这种小动作。
对于宁久薇,他并无多少关切,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作为自己这一组的成员摔倒了,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总要做做面子功夫。
他揉了揉眉心,问道:“你刚才没碰她吧?”
他本意是想听庄留月说一句“没有”,然后他便可以顺势将此事定性为意外,也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这话听在庄留月耳中,却完全变了味。
他这语气,这问法,阴阳怪气!
分明就是不相信她,和刚才那些人一样认为是她推了宁久薇。
她冷笑一声,“反正你们都觉得是我推的,你这样问又有什么意义?我说没有,你信吗?”
商世靳莫名其妙被呛了一下。
他本就因为刚才秦禹洲和庄留月的互动而憋着一股火,此刻也被点燃了。
他语气不由得硬了几分:“我只是问问情况,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对着一个上来就质问我的人?”庄留月寸步不让,眼神冰冷。
“我什么时候质问你了?你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商世靳,你带着你的人来给我女儿添堵,现在还要来指责我不讲道理?”
“今天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需要冷静。”
“我很冷静,现在请你离我远点!你需要关心的人在里面。”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争吵的声音也引来了周围更多人的注视。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商先生,留月。”
秦禹洲上前一步,把庄留月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看向商世靳,又扫了一眼医疗点里的宁久薇,“刚才第二棒的情况,我站在交接区看得很清楚。”
“宁小姐和留月中间虽然有一段距离比较近,可能存在肢体上的轻微接触,但是如果真的是留月撞的,以宁小姐以那样摔倒的情况,留月不可能还站在原地。”
他并没有直接说宁久薇是假摔,但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确。
庄留月是清白的,宁久薇的摔倒更可能是自身原因,甚至是刻意为之。
庄留月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听着他她辩白,心中复杂。
其实就算秦禹洲不站出来,她也有办法证明自己,但是这种被人毫不犹豫护在身后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而对面的商世靳,听着秦禹洲如此自然地一口一个“留月”,还有庄留月看向秦禹洲松动的眼神。
醋意占据上风。